沈氏无奈的任她晃着,见薛丹绯眼神之中隐含羡慕,想起薛丹绯的身世遭遇,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两岁的儿媳妇也生出几分怜悯。
便再次叮嘱穆嘉年道:“去了祖宅之后,要听你嫂子的话,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胡闹。”
说罢,她看向薛丹绯,温柔的道:“丹绯,若是她敢难为你,你就罚她去抄书。她若是不听话,你且记在心里,回来后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薛丹绯闻言一怔,看了一眼穆嘉年,见她眉眼含笑就知道她没有生气,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穆嘉年佯装不满,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罚我抄书?”
沈氏白了她一眼,“那还真没看出来,这些年光个子见长,其他还跟小时候一样。说你几句,小.嘴噘的都能挂油壶了。”
穆嘉年和沈氏顶嘴,听江嬷嬷的脚步声传来,便齐齐看了过去,江嬷嬷道:“夫人,行李都装上马车,可以动身出发了。”
沈氏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到底还是心怯,可想起那位仙风道骨的相师又充满了信心,她道:“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晚上路不好走。”
她对薛丹绯和穆嘉年道:“去吧,娘等你们回来。”
薛丹绯应了一声,穆嘉年想到自己的打算,不禁心里一酸,强忍着对娘亲点了点头,跟薛丹绯上了同一辆马车。
十余架马车浩浩荡荡的从长乐伯府大门处离开,住在附近的邻居见状,好奇的问道:“这么多辆马车,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有从长乐伯府下人口中得知部分内情的人,不由撇了撇嘴,道:“长乐伯府那位二夫人,听信江湖术士的说法,嫌京城人多口杂,要将伯爷送去京郊僻静的地方静养呢。”
“静养?他都昏迷两个多月,听说都瘦的不成人形,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还静养个什么劲啊。”
“可不是嘛,听说二夫人为了给伯爷治病,前前后后花了几万两银子,真是败家娘们儿,这么多银子扔进水里好歹还能听个响呢,拿去救那位纨绔荒唐的伯爷,就好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算真的将他救活了,他那德行能干成什么事,恐怕这辈子都赚不回几万两银子。”
“有道理,不过伯爷新娶进门的媳妇儿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嘛,刚才我还看见她也一起上了马车,估计要陪伯爷一块儿过去。我看啊,许是二夫人也不想花钱给儿子治病了,才将伯爷远远安置在京郊,到时候出了事,再往儿媳妇身上一推,就可以去宣安侯府光明正大的索要赔偿了,真是好算计。”
……
穆嘉年对邻居的恶意揣测毫不知情,她此刻正低着头,不敢面对跟她只有半米距离的薛丹绯。
薛丹绯更是比她还沉得住气,即便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依旧坐姿端庄,眼神沉静,似乎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她这幅姿容。
穆嘉年余光一瞥,只觉得她这做派十分眼熟,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新婚之夜时,对方也是这般端坐着,明明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她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仔细看,对方连容貌都未曾改变半分,她如今才十三岁,没有两年后那般令人惊艳垂涎的美貌,还是个脸颊上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姑娘,因为气质高雅,比现代与她同龄的初中生稍显成熟些。
穆嘉年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很快就克服了心里复杂又说不分明的情绪。
她见薛丹绯脸颊上泛着潮红,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嘴唇微微干裂,这下可以确定对方之前脸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病还没好,如今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想起觅夏探病后告诉自己对方病情严重,需要在床上躺下静养,便道:“从这里过去祖宅,要小半天的功夫,你的病还没好,还是躺下好好休息,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起来。”
马车车厢里只有她和薛丹绯两个人,她没有刻意扮演曾经的自己,所以薛丹绯在听到她温柔关切的话语后,不禁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穆嘉年,和她印象里的截然不同了。
不仅如此,方才沈氏的态度,也让她琢磨不透。
她其实心里在提心吊胆,生怕这对母女又想出别的点子对付她,便摇了摇头,道:“无妨,我等到了祖宅再休息也不迟。”
穆嘉年见她态度执拗,不禁皱了皱眉,干脆伸手将她按倒在柔软的垫子上,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说道:“听话,乖乖睡觉,我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卖掉。”
薛丹绯心脏扑通直跳,眼里原本盈着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穆嘉年一看就急了,道:“不就是让你睡觉,你怎么还哭了呢!那大不了起来不睡了。”
薛丹绯眨巴下眼睛,眼泪掉的更多了,她见穆嘉年手足无措,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了,便说道:“与你无关,是我天生体质敏.感,一生病就更容易落泪。”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安慰穆嘉年,却让穆嘉年脸色大变,想起前世薛丹青在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说她妹妹从小就怕疼的厉害,临死之前摔的粉身碎骨该有多痛苦。
她顿时心疼的厉害,愧疚感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像是触电了一般松开了薛丹绯,偏过头去强忍沸腾的情绪,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