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远离开之后的一会功夫里,大典才正式开始。 这个大典是剧情之外的衍生产物。 正常的进展是,女主进入内门后,专心修炼了一段时间,等她再出来时,剧情就已经进入下一个关键的节点了。 胡妙嫣记得,那个关键节点,应该就是末叶大陆南部各路修仙宗派齐聚切磋,互相交流的重要日子,名为真一道法会。 会有这么个交流道法会,是因为南部与大陆上其他四个地域相比,情况较为特殊。 末叶大陆一共被分为五块地域,其中四块被各称为东西南北部,还有一个是虽为岛洲,但却坐落着实力最强的修仙门派,天星观的中洲地域。 临月宗坐落于末叶大陆的南部,这里是修仙宗派较为昌盛的地带,但不论是单个实力,还是综合实力,都不是最强的。 这是因为诸如东部苍海阁,西部万兽门,北部雪月山,中部天星观这些门派,在各自的地域都是一枝独秀,无任何宗派能出其左右的存在。 通俗点来说,就是这四派由于实力太过强大,想要什么资源就占什么资源,想收哪个弟子就收哪个弟子,当然明抢也可以,那些实力低微的小门派根本斗不过这四个地头龙,最终只能望着它们的龙脚越发式微。 反观南部,因为修仙宗派太过繁盛,虽有体量最大的真一宗撑着门面,但明面里面内斗无数,人多资源又紧迫,所谓的真一宗,表面看着是好看,但一放到全大陆,充其量只能算是五大门派的尾巴,这还不算有的偏门小派人少但实力特别强的情况。 总是缀在大陆的尾巴上,南部修仙门派就算喜欢内斗,也不得不共谋计策,为以后的发展做打算,所以一来二去,便衍生出了这个真一道法会。 这个法会里一来集结了许多高阶修士,他们会每日开办法坛,向低阶修士们传授经验,促进南部修士的共同进步,二来也有无数交易,可以流通天材地宝,让各人有机会得到所需的东西,以求增强实力。 所以到时候类似拍卖的交易会,肯定是少不了要办上好几场的。 这也是一般修真升级流小说里,对于主角来说不可或缺的经典场所,胡妙嫣记得很清楚,灵风就是在这里得到了许多宝贝,之后在秘境里,这些宝贝便成为了她与别人比拼争夺的资本。 而在交易会结束之后的几天里,集结了无数宗门年轻弟子的道法会才会迎来真正的高潮。 获得资格的年轻弟子们,会进入由几位大能合力开拓出的一方秘境,里面有各个宗门投入的法器丹药,天材地宝,进入者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互相竞争,并在有限的时间里抢夺这些宝贝。 秘境里没有任何规则,地位高低之分,只要是胜者,便可将宝贝作为战利品纳入囊中。 这一过程中,既可增强年轻弟子们的实战能力,也可让他们有机会互相切磋,了解别派道法的路数,扩展见识。 这是南部为了不闭门造车,而共同想出来的活源之法。 道一秘境,本是为了给年轻弟子们增强实力而设的,但修真界有情之中,却又无情,实力弱者被心怀不轨之人杀掉,或在秘境里被幻兽所害,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所以每隔三年秘境开启,都会有一批弱势之人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还白白送掉了性命。 胡妙嫣也是其中渺小不为人所知的一个炮灰。 一口气想了那么多,不过是大典太过无聊了,她想打发打发时间,才脑内神游了一番,顺便有意估算了一下自己落崖的时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落崖点就是在真一秘境里没错了。 这也是她失踪之后没人再去找的原因,秘境的开启有时限,进入之人的修为也受限制,若死在里面,等到三年之后,她无论如何都会化成一地骨灰,就算有下一波的新人弟子受人嘱咐,事后有意去寻,最终也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大典开始之后,仙丹峰峰主就坐在镜下主位,一条一例的开始介绍临月宗,他从建派以来的种种艰难,一直说到宗门发展,从各峰涉及的无数产业,又说到峰内设立的各种武法道坛、符箓、丹药与炼器修学堂等等。 当然这些重要的信息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内容都是怎么冗长无趣怎么来,关键是他还不觉得口干,连口茶都不喝,却还能喋喋不休地继续讲下去。 弟子们又不能擅自离开,百般无聊之下,便该打坐修炼打坐修炼,或者研习各种道法,学习五行法术,仙丹峰那边更是夸张,居然有人掏出小炉鼎来,顶着袅袅青烟在炼制丹药。 但除了这些人,周围大部分弟子还是比较热衷于唠嗑的。 他们的话题里没有旁人,自然是一直集中在沈江远身上,要么是谈论红线姻缘,给他配上七八个道侣,要么就是七嘴八舌的预测他未来到底成就如何,对临月宗的影响如何。 说来说去,这都是些车轱辘转的空话,没什么可深究的,所以没过一会儿,小部分人就丧失了兴趣,开始把重点转回临月宗身上。 之前那位颇有见识,认出了海珠粉的女弟子悄悄问附近的人:“哎你们说,怎么来的人就只有峰主和他们的亲传弟子?” “对啊,不是有那么些符箓丹药的修学堂吗?那些修士怎么也不出来露个面?”一旁的男弟子也附和她。 胡妙嫣修炼了一会,收效甚微,正无聊着,听到这话题不禁也竖起了耳朵。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有真一宗和那些大一些的门派才有固定的镇派长老与授道修士,像我们这种三流门派在南部一抓一大把,实力又排在末流,是不会有人长驻宗内的,他们最多一年偶尔回来几次,开开法坛,若是能发善心多留几天,我们就要谢天谢地再烧三把高香了。” “我家附近那个风隐小观便是如此,除了一个筑基的掌门,连个像样的同期修士都没有,唯一一个请来的剑修门客,也不知道多少年头没回来了。” “唉,小门派真是惨啊。“这位男弟子话到末尾,有些唏嘘,不禁感慨了一番。 “不过有了沈江远师弟,临月宗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旁边有乐观的弟子这样道。 胡妙嫣听了这话,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见一众弟子被蒙在鼓里,她却也不好告诉他们,再过一段时间,沈江远就会离开临月宗去到天星观,和那位剑修一样,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下面一众弟子叽叽喳喳,台上却十分安静。 银棠峰峰主李月棠在沈江远上来时,便随手设下了一道无形屏障,隔绝了外界的纷扰。沈江远对灵气变动十分敏感,立刻就感受到了,因此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屏障不但隔绝了一切,还困住了他的脚步,沈江远尝试着将一缕神识探出去,无形的神识却如同泥牛入海,片刻间就不知所踪,与他切断了联系。 “不知峰主,这是何意?”他目光变得深暗,掺着些锐利,神色微微紧绷,周身灵气因情绪波动而外放,吓得两只兔子都炸成了蓬蓬的毛团,还哆哆嗦嗦的依偎在一起,不敢往外挪一分。 “天灵根果然如传言那般,可一日千里的增进修为。” 银棠峰峰主不动声色放出威压,死死镇住他那点可怜的灵气波动,顺便放出一道神识,对着他探寻了一番。 神识于瞬间收回,那与李棠衣极为相似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一丝属于长辈的亲和笑意,“没想到江远徒儿刚刚入峰没多久,便已晋入了练气八层,这样的修炼速度,就是连天资尚佳的棠衣也远远追及不上,这临月宗第一新人的宝座,她便是万般不愿,也得拱手相让于你了。” 端坐在一旁的李棠衣身着月白衣衫,侧坐在沈江远对面,身影清雅如雪,面目秀和,看着如仙子般遥不可及,但耳际那一抹淡淡的粉红,却将她顷刻间拉入了凡尘。 沈江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对银棠峰峰主的赞许,沉下面色,一字未接。 蓝竹峰主不在,蓝竹峰的弟子便无人撑腰,这是双方都懂的道理。 所以面对沈江远的“不敬”,银棠峰峰主姿态依旧亲和,谈话间继续将他与李棠衣的名字摆在一起,这种撮合,弄得坐在一旁的李棠衣神情越发害羞,而沈江远却脸色差的吓人,目光幽暗,一声不吭的冷冷盯着她。 银棠峰峰主对他的反应熟视无睹,明面上对他嘘寒问暖,许以法器丹药,但言语间却一步步变得的更加过分,沈江远心中怒气暗自沉聚,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试探,本想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适,但一个不留意间,却听她提到了道侣两个字。 茶盏随他猛地站起身,被扫落在地,远远跌出几声清脆的碎响,淡色的茶水呈弧形洒落在地,有几滴还溅到了银棠峰峰主的衣裙角上。 “关于道侣之事,请峰主三思,不要强人所难。”话末,他压重了强人所难四个字,神情不卑不亢,其中的拒绝之意足以让人明白清楚。 这话听在不明前情的人耳中,说不得要觉得沈江远不懂礼数,且太过于侮辱人,竟然一点委婉之词都不铺垫,就这样硬是拒绝了长辈的好意。 “江远徒儿,你虽是天灵根,但还未真正踏上修仙之路,莫要在一开始就得意忘形,太过放肆。” 银棠峰峰主的好脸色也在霎时间消失无踪,铺天盖地的威压降下来,让他脸色骤白,顷刻便生出满脸虚汗,唇齿间也缓缓溢出血色。 实质化的压力变成疼痛,深入经脉骨髓,这种低级修士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迫使沈江远膝盖弯曲,缓缓往地面跪了下来。 “求仙者只可跪天,跪地,跪师父,徒儿,你向旁人下跪,可是有意要叛离蓝竹峰?” 一道清朗女声自天边云雾中响起,如无形的破阵之箭,于转瞬间轻松击碎了这一层神识屏障。 沈江远周身威压如云雾般散去,膝下传来一道清风,轻柔托起,助他重新站了起来。 “蓝竹,亏你也记得回来。”在一旁看戏的仰月峰峰主兼掌门狐狸眼微眯,笑的不甚风流。 仿佛是为了应他的话,一方悬崖尽头,正巧有一身影笔直的女子,缓缓从云雾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