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柏舟毕竟身居高位数千载,哪怕因苍生誓而有少顷失态,但雷声电光消散那刻,他也便恢复了威严气度,同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曲桑:“师妹小心些。”
猎猎作响的雪色广袖因狂风停止而重新垂落时,洛迦也收回了引誓的手,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凤鸢:“起来吧,委屈你了,不过想来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这种荒谬的误会了。”
洛迦这话虽说的不重,可也没有半分掩藏,曲桑和曲柏舟又如何不明白他言语间的意思。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窘迫,是他们先入为主地怀疑凤鸢,可苍生誓结下,凤鸢却分毫无损,已经足以说明是他们多虑了。
“谢谢师尊,阿鸢没有觉得委屈,只是连累了师尊,我很是愧疚。”凤鸢站起身。
她抢在曲柏舟、曲桑开口之前,又道,“掌门师伯、三师叔,阿鸢真的没有觉得委屈,我知道师伯和师叔是因为南枝,所以才害怕我也会因为一念之差走上邪路,害了自己,也污了师尊数千载的清誉。”
她看向面前的两人,将此前她说过、但曲柏舟却没相信的话,认真地再说了一遍:
“但阿鸢是师尊教养长大的,又如何会生了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阿鸢只是没规矩惯了,也因为自幼没有父母,所以才依赖师尊了些,但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妄念,如今苍生誓已经结成,师伯和师叔也应当可以放心了。”
言罢,她也不等曲柏舟、曲桑有何回应,便又对洛迦道:“师尊,既然师伯和师叔来问心殿寻您,想必是有事相商,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洛迦的目光落在凤鸢含笑的眉眼间,她面上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方才的一切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她也没有对任何人有任何怨念。
而后,他轻颔首,嘱咐道:“去吧,不必多想。”
“我知道的,师尊。”凤鸢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见得凤鸢坦然的身影,曲桑心间忽而升起难以言喻的羞愧。
她身为阿鸢的长辈,却因为私心而把阿鸢想得那样不堪,可阿鸢不仅丝毫没有责怪她,甚至还为了维护她和兄长的颜面,避开了话头,自己主动而迅速地离开了问心殿。
她活了三千余载,却还不如阿鸢心境澄澈。
曲柏舟也有片刻凝滞,他犹疑着道:“玄微......”
洛迦却似乎明白了曲柏舟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便打断了他:“师兄和师妹若是真的心存有愧,这愧疚却不该是对我,而是阿鸢。”
他道,“我与阿鸢是师徒,结下苍生誓本也无妨,只是阿鸢视我为父,也视你们为独一无二的长辈,师兄和师妹这般逼迫,难免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