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首，望向洛迦：“阿鸢愚笨，一直以来都不能为师尊、为百姓苍生做些什么，若是可以，阿鸢愿意以身引出天罚击碎离准魂魄。”

断仙崖名为断仙之崖，自是因为传说之中，它甚至能断仙人之性命，更何况是修真界的魔修？

洛迦是一直微垂着眼眸凝视着凤鸢的，她这般一抬头，便恰好对上了他垂落的目光。

他目光微垂间，眼神如明镜台般不染尘埃，既悲悯，又宽宥，似能看透人心。

有那么一瞬间，凤鸢甚至以为洛迦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可下一瞬再望去，他眼里依然唯有满目慈悲。

“其实为师长居仙尊之位，于仙门众生而言未必是好事，一潭永久静止的水里是不会有生机的。”他道，声音庄严肃穆。

见凤鸢还望着他，他眼中温和更甚，“至于你所言之事......”

“本座看，阿鸢所言之事，倒是不妨一试。”洛迦的话甫才一开口，便被一道突然的威严声音打断了，着一袭宗主雪色衣袍的曲柏舟踏入了殿中。

跟在曲柏舟身后的是同样着一袭雪色衣袍的曲桑，本该是清泠泠的眼中此刻却尽是忧虑，若非她今日跟随兄长来问心殿，只怕她都还要不知道多久才知道师兄的伤竟然已经这样严重，连她和兄长的偷听都没察觉出来。

曲柏舟踏入问心殿之后本是想开口和洛迦商议关于凤鸢以身引天罚之事，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骤然蹙了眉。

宽阔的问心殿内，洛迦端然地坐着，本该避嫌的凤鸢却跪坐在他身侧，半伏首在他膝间，而本该推开凤鸢的洛迦却垂眸看着她，抬手抚在她发间，因着洛迦略微的倾身，两人的发甚至纠缠在了一起，连洛迦腰际佩戴的连枝佩也不过距凤鸢咫尺之遥。

连枝佩是一对道侣玉佩，寓意连枝比翼。

仙门中人大多因为修炼之故心性寡淡，并不重情爱，甚至因为情爱纠缠到最后多是负累，许多修士都是独身一人。

但饶是如此，若是能寻得相得益彰的道侣，却也是极为有助于修炼的，因此凡是玄天宗修士皆会有一对连枝佩，是不贪情爱的告诫，也是忠于道侣的契约，非道侣不得触碰。

曲桑满目的忧虑在看清殿中景象的一幕时尽数化作不可置信。

若无慕南枝的前车之鉴，她也许不会多想，可有慕南枝大逆不道地对师兄生出妄念在前，眼前的一幕却由不得她不多想，尤其六十年前她也曾亲眼看见过阿鸢安然睡着，师兄亲自为阿鸢抚琴宁神的一幕。

凤鸢意识到曲柏舟和曲桑出现时，尚且来不及顾及他们的怀疑，担忧且疑惑的目光便定在了洛迦身上。

师尊没察觉出来掌门师伯和三师叔的到来？

以师尊的修为，这不应该的！

然而她却又忽然想起了六十年前，苍生台上，她偷听师尊和那魔修对话时，师尊也没能察觉出她的到来。

那次师尊说他的这具身体是由树木捏成，本就撑不了多久，所以师尊如今没能听出掌门师伯和师叔来了，其实是因为这具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了吗？

思及此，她眼里的忧虑褪去了些，然而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威压沉沉的声音便铺天盖地地朝她侵袭而来：“凤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