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密集的枪声,谢彻行扣着肩膀的指缝间都溢出了猩红的鲜血。他脸色发白,扶着墙亦步亦趋,终于在停放着机甲的露天展厅前停下脚步。
男性半兽人一脸懵懂地跟着他,脸上脖子上也都是血,在后面瓮声瓮气道:“谢……你、你在流血……”
谢彻行指尖泛白地捏着控制锁,鬓边的碎发被冷汗浸得湿润。他眼前黑压压冒着雪花屏,看着再度问世的机械玫瑰,几乎是脱力般的摁下了机甲的开锁按钮。
倏忽间,原本寂静的庞然大物发出陈旧机器启动的巨响,像是机械齿轮缓慢的咬合声。帷幕被“唰”地一下抖开,完整显露出暗红色的流畅机身。
谢彻行扣住后颈的腺体,耷着眼皮,难受地磨着后槽牙,“……麻烦扶我上去。”
然而半兽人却仿佛是没有听见他的指令,反倒直愣愣地越过他看着前方。谢彻行蹙着眉,刚想朝着半兽人再强调一声,没想到转头便栽进了Alpha的怀抱里——
浓烈汹涌的烟草味信息素如潮水袭来。谢彻行眼睫轻颤,抓紧了对方的袖口,泪腺却像是被猛地戳中了敏感点,如泄堤的洪水般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他的声音都软得变了调:“……封巡凛。”
封巡凛原本还蕴着怒气,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偏要冒险的小少爷,没想到对方直接抓着他哭了起来,令他懵地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了。
其实谢彻行没多委屈,也没多脆弱。只是这该死的Omega生理反应,令他在Alpha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条件反射似的、将所有害怕与难受统统宣泄了出来。
封巡凛搂着怀里不停掉眼泪的小少爷,束手无策地接过对方手里的控制锁,也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没事了。”
展厅外的枪声不断逼近,封巡凛蹙了下眉,将人带进机甲里。后面的半兽人也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了进来,挤进了略显逼仄的机甲控制室。
半兽人头脑简单,想法与语言都很直白,大喇喇地忽然问出了声:“谢,你跟他、是、是要准备交///配了吗?”
在半兽人并不完善成熟的社会体系里,本能居上。筑巢,□□,都是常情。尤其是两个举止亲密、气场缠绵的生物,一般在进入密闭空间后就会自然进行。
谢彻行唇线紧抿,眼眸有些涣散,却猛然被半兽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激得耳清目明。
他一个急切需要咬开腺体释放信息素的Omega,与一个适配又强悍的顶级Alpha,在这种危险边缘的狭窄空间里,确实很难不发生一些什么。
不过,冷着脸的Alpha先替他回答了:“不是。想活命就先闭嘴。”
半兽人再不懂察言观色,也吓得讪讪地缩到了角落。
谢彻行忍不住抬眼,对上Alpha漆黑的眼眸,莫名心里一悸,仿佛是被蛰伏黑暗的猛兽盯上。
封巡凛没放开他,低头问:“晕机甲吗?”
看来是还记得谢彻行之前提过的晕空轨驱动。但他惧高的程度并不严重,只是无法驾驶。谢彻行摇头,又低声道:“你会驾驶机甲?”
抬眼便是Alpha锋利如斧刻的下颌线,他看见对方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引发胸腔的微微震动,都像是敲打嗡鸣在他心上。
封巡凛说:“我要是不会,那该怎么带你走呢。”
对方尾音淡淡上扬,像是一根撩拨的羽毛扫过他的耳尖。
然而来不及令他有更多心思,机身猛地被外面围拢过来的子弹击打得窜着警鸣。透过控制面板,他们已经被老海的黑衣打手牢牢围剿了,简直是腹背受敌。
谢彻行聚着眼神按下启动按钮,摸到了机甲精神体的复苏模式。控制仓内的尖锐警报声不断提醒他箭在弦上,谢彻行有些郁结,“它休眠太久了。”
“它”指的是这副机甲的精神体,也是“机械玫瑰”这个称呼的主人。谢彻行在联校修读机甲设计,经常在实验室跟不同的精神体交谈。无论是残次品、战损品,还是半成品,在他眼里都是有温度的精神集团。
但现在他不得不强制启动“机械玫瑰”。
蓦地,Alpha的手掌覆上来,淡淡道:“别急。”
对方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凸出,极其利落地操纵着控制面板,调换到与精神体交流的语音模式。
“您好,我是封巡凛。帝国现役上将。”
Alpha嗓音低沉好听,像薄薄的霜雪片降落在他心上,随之被滚烫的温度灼成一圈雪水。
谢彻行听着Alpha与精神体的沟通,“很抱歉叨扰到您,希望您可以帮助我们暂时脱险。”
控制面板上的代码忽然开始乱序,传出一串夹带着机械电波杂响的清冷电子音。
“封上将您好……”
“按照我的老朋友封启的指令,我确实应该再次效忠于您。”
“我已唤醒所有机能系统,听您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