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年还有十来天的时候,临坛市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临坛市一中刚刚结束期末测试,今天是寒假前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堂课,学生们大多听得心不在焉,讲台下细细簌簌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之前教历史的孙老师上个月休产假去了,现在应该在坐月子。
代课的这位老师年纪轻,管不住人,因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听见。
一直挨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和学生们才双双松懈口气。尤其是后者,几乎像一群脱了缰绳的野马似的,不管窗外雪下得大小,也不打伞,拎起书包飞奔了出去。
走廊里欢呼声不绝于耳,放假和新年这两件幸福的事叠加到一块,总能叫学生们兴奋地忘乎所以。
新学期按成绩重新分了座位,虞桃和林兰兰原本成绩上下浮动差不了多少,在班里都属于中上游。但自从运动会结束,虞桃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是该学习时学习,该玩的时候玩,现在干脆省了玩这一步骤,整日埋头苦读,连课间上厕所都要在兜里塞一本英语单词小册子。
因此再分排座位时,虞桃便被分走,挪到了靠窗的位置。
林兰兰不止一次问过她,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只有虞桃自己心里清楚,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拿一个好成绩。
试卷上的成绩还算令人满意,虞桃抿了下唇,收起叠成一摞的答题卡,堆在假期准备拿回家复习的书本上,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玻璃上雾蒙蒙一片,零碎地糊了几瓣霜花。
虞桃伸出手,用手掌侧面在水雾上印出一只胖乎乎的月牙,然后蜷起手,用一节指关节在月牙上印了三个椭圆形的点点,叠加在一块,正好是个猫爪的形状。
想了想,她又摊开手,擦掉了那个猫爪,抹出一片清晰的视线。
玻璃窗外落雪纷扬,缓慢而无声,厚重的雪层将一切喧嚣都吞噬了进去。虞桃站起身,凑近玻璃哈出口白气,凝成一层薄薄的水雾,把那片空缺再度遮上了。
“鱼鱼,想什么呢?”
林兰兰突然凑了过来,趴在虞桃旁边的桌子上。不等虞桃回话,她伸着懒腰,长长地喟叹一声:“总算捱到放假了,等开学就高三了,接下来一整年都要进行超高强度的集中复习,想想都绝望。这个寒假一定要痛快玩一场,你呢,有什么打算?”
虞桃没接她的话茬,从桌兜里扯出书包,一本本往里塞书,正儿八经地说:“继续学习。”
“……”林兰兰无语凝噎片刻,第五遍问出了熟悉的问题:“鱼鱼,你被人下降头了吗?”
虞桃也不烦躁,同样第五遍认真地回复她:“没有。”
“……”
林兰兰郁闷地说不出话来。自打换了座位后,她和虞桃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全被学习夺走了。
林兰兰趴在桌子上想了半天,终于又找到个好借口,兴冲冲地拉住虞桃的手:“鱼鱼,之前许行舟说他家在封山冰球场办了张年卡,难得赶上假期,你总不能真的一天也不歇着吧?要不,咱们去打冰球,还能锻炼身体。”
冰球费力又费时,虞桃原本想拒绝,话到嘴边了,蓦地一顿。
“封山?”
林兰兰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连忙掏出手机把封山娱乐社区的项目都介绍了个遍。听到封山周遭绕山区有一条赛车跑道后,虞桃终于松了口,点了点头。
“行,那就去玩一天吧。”想了想,总觉得自己不够厚道。毕竟虽然林兰兰不知,她自个儿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是为了什么才去的,又补充道:“你什么都想玩的话,咱们住一晚上也行,我回去和我妈妈说说。”
“鱼鱼,你也太好了吧!”
林兰兰尖叫一声,一把抛开手机搂住了虞桃。
后者打心眼里心虚,没说话,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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