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一股淡雅的书香充斥在房间里,与白翛然此时身上飘出来的香气略有不同,却也不再是戚无尘记忆中那种浓烈的脂粉味儿了。
这间屋子的摆设也清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出现,一脚踏入门遍地都是红肚兜的窘况——
那印象实在太深刻,戚无尘这辈子都忘不了,就在去年冬天,白翛然装病非要见他才肯喝药,他当时端着母亲塞过来的一碗药推开白翛然的房门,一脚踏进去,踩到一片红。本以为是白翛然的衣服,好心帮他拾起来,却——
戚无尘平生第一次觉得衣服烫手就是在那次,甩出去那件,才发现竟然满地都是!
而白翛然……
白翛然当时身上也穿了一件,他故意让他看到了那抹‘颈下红’……
他当时还吐气如兰地喊了他‘戚郎’……
……
戚无尘的指尖在白翛然的衣襟上滑动了好一会儿,最终抚到他的脸侧,轻轻拍了拍。
他唤他:“然然!”
这是白翛然的乳名。
这乳名……当初被白翛然写在了杏仁饼上……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白翛然拎着一只食盒,身上穿着女子的薄纱罗裙,胸前那抹红色的小衣裳被衬得若隐若现……
当时,他指尖点朱,唇若夭艳,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藏在了自己的书案底下,等自己坐下练字时,他突然钻了出来……
戚无尘至今仍然记得腿被白翛然抱住时,是什么感觉……
他还记得,白翛然将那只食盒递给他,说第一次做了杏仁饼,那饼子就是然然,问他想不想吃……
…
戚无尘还想起了,白翛然那时还羞羞答答地对他说‘这是我的乳名,以后只许你一个人叫好不好’——
……
这三年,如这般的记忆太多太多,几乎每一天,白翛然都有新花样。
戚无尘闭上眼,至今仍历历在目。
可是白翛然呢?
他把他带上歧途,如今却想抽身了呢……
戚无尘微垂眼睫,盯着白翛然。
在他的睫影之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如海底深渊一般,又黑又暗,好似分分钟就能将人拉进永不见天日的无界黑暗……
……
“然然!”戚无尘又叫了一声。
白翛然眼神迷离,慢慢睁开,眼珠上像蒙了一层雾气,然而,当戚无尘的脸映到那层雾气上时,那双眼突然瞪圆,直接一爪子拍上去,虽说小爪子绵软无力,但他拒绝戚无尘的态度却十分明确。
对此,戚无尘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表示,只紧紧握住白翛然的小爪,耐心地问他:“要洗澡了,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不要你!”
白翛然眼神持续迷离,神智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但他依旧在拒绝戚无尘,似乎是想也没想,用手肘继续顶他,嗓子哑着,说话带出的气都灼热烫人,态度却十分坚决:“你出去!出去!”
他这会儿被戚无尘抱在怀里,坐在戚无尘腿上,两人叠着坐在浴桶旁的椅子里。白翛然拼尽全力挣扎,因他这会儿实在力气不足,反倒像在戚无尘怀里扭来扭去……
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戚无尘却突然一把按住白翛然的腰,沉声哑气地道:“别动!否则,我走不了。”
白翛然被按在浴桶边上,回过头瞪戚无尘,眼中雾气越发浓烈,小声嘟囔:“我讨厌你!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唔……”
戚无尘盯着白翛然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吟。
白翛然根本不管戚无尘,见骂他没用,就抬手去打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手,嘴里依旧不清不楚地骂着:“混蛋!王八蛋!不是人!欺负我!”
他越骂声音越小,最后实在发不出声音了,就趴在浴桶边缘,红唇一张一合,像一只脱离了水而濒死的鱼,继续没完成的咒骂!
戚无尘却突然抱着他站了起来,把他一下放进浴桶中,自己迅速背过身去。
白翛然惊呼一声,落进浴桶的瞬间,他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带起好大一团白烟。同时,眼中那层雾气也渐渐散去。
水花四溅,水响哗啦,热闹的动静盖住了戚无尘不太正常的呼吸。等白翛然从水桶里爬出来,撸了把脸上的水,戚无尘似乎终于平复,这才回过身对他说:“衣裳帮你找出来,我在屏风后,若是撑不住,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