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笑呵呵的道:“那也行,没事就进宫来,陪老太婆说说话……”
瑞王妃与路王妃自然满口答应,陪着笑与老太妃告别,一转身,脸色就难看起来。
她们都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老太妃在打马虎眼。
老太妃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走远,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刚才去休息的女官又出现了,扶着老太妃的胳膊道:“太妃,您怎么叹气了?”
老太妃看向乾清宫方向,道:“咱们的陛下太心急了,连累我老太婆也没清闲日子过了……”
女官顿时抿嘴一笑,道:“太妃,您要是想清闲,谁敢硬闯进来不成……”
老太妃闻言一笑,道:“就你嘴甜,行了,咱们吃饭去吧,下面就让陛下去应付吧……”
女官扶着老太妃,刚要转身,忽然道:“太妃,陛下与皇后娘娘来了……”
老太妃头也不回,道:“这两个机灵鬼,现在才来。”
……
在崇祯陪着老太妃吃饭的时候,紫禁城内外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太阳落山而消减。
内阁。
张瑞图,周道登正在审议着吏部关于‘暂停今年科考’的奏本。
“变革益重,不宜分心……这就什么理由?科举这么大的事情,说停就停了?”张瑞图语气不掩饰怒火,瞪着眼说道。
周道登看着黄立极的的署名,摇了摇头,道:“元辅已经批了,就不要议了,我听说,周应秋快不行了?”
张瑞图倒是明白他的意思,看着黄立极的署名,心里有些压抑,旋即道:“我去看过了,气若游丝,就在这几日了。”
周道登心里有些疑惑,周应秋虽然一直称病告假,实则大家都清楚,他身体好得很,怎么就突然间病重到这种程度?
张瑞图却懒得理会周应秋,转而道:“宫外士子闹的很厉害,不少人聚集在吏部,要说法?”
周道登道:“是。王尚书解释的口干舌燥,焦头烂额,不少士子还是不肯走。”
张瑞图对这一点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朝廷的反应。
要是以往,这种事,朝廷肯定吵翻天,但六部各寺显得十分平静,上书的人都并不多,彷佛‘暂停今科试举’一事,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瑞图心里在犹豫,是否前往吏部,一同劝说那些士子。但他又担心引火烧身。
周道登是完全没有掺和的意思,反而道:“工部那边又要修河,我打算,前往监工。”
张瑞图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天启以来,总共十位朝臣,现在只剩下一半,还是加了奄奄一息的周应秋,否则一半都不剩。
相比于现在战战兢兢的宗室,反而内阁的阁臣更加恐惧不安,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京城。
……
哪怕天黑了,吏部大门前,还是围满了要说法的士子。
吵吵嚷嚷,足足有数百人。
别说吏部了,就是其他各部都躲着这些士子,从后门进出。
这些士子最是精贵,出一点事情都能闹得天下皆知。
吏部后堂。
王永光无奈的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叹息道:“我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突然就要暂停。”
对面坐的是曹于汴,他倒是若有所思,道:“会试的话,一般要持续两个多月,差不多就到年底了,莫非,是陛下准备了其他事情?”
王永光摇了摇头,喝了口茶,定了定神,道:“后来我单独问过,陛下只是微笑不语,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曹于汴见他压力这么大,不由得笑着道:“既然陛下决定延迟一年,对很多人来说或许是好消息,而且大部分人才刚上路,影响应该不大。”
王永光抱着茶杯,道:“暂且安抚住了。对了,你来是什么事情?”
曹于汴忽然双眼闪动着厉芒,道:“河东转运司的事情,查到一些眉目了,那些人,说是逃到太湖,投奔了水匪,不过,我猜测,可能是穿过太湖,入了南直隶,这背后,多半还是淮扬盐商的手笔。”
王永光不意外,道:“慢慢来吧,他们藏不了太久。”
曹于汴嗯了一声,又道:“我刚从是从宫里出来的,陛下与我提及,要重审熊廷弼一桉。”
王永光一怔,立刻就想到了还在牢里的王化贞,旋即就想到了辽东,继而想的就有点多了,自语般的道:“从山西开始,到建虏突然出兵,再到重审熊廷弼桉,我怎么感觉,陛下是一直在针对建虏……”
曹于汴见他这么说,当即道:“不瞒你说,我与兵部聊过一些,他们有些讳莫如深,李堂官,恐怕知晓的更多。”
李堂官,指的就是兵部尚书李邦华了。
王永光道:“辽东大略是陛下定的,短时间内不会北伐,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连科举这种大事都能暂停,显然是有更大的事情,迫使科举让路。
曹于汴猜不透,两人对视,安静了一会儿,道:“我还知道,陛下囤积了两百万石粮食。”
这事王永光知道,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道:“陛下不说,想必还没到说的时候,先做好眼前的吧。让你的二十六路监察御史,将调查的整理好,我们两部开个会,商讨怎么解决。”
都察院对各省都派出了明暗两路监察御史,并且进行了交叉巡视,对于调查到的结果,并不会转给地方,而是上报京城。
曹于汴点头,又听到外面的喊叫声,忽然道:“你要小心,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王永光闻言,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魏忠贤,近两三个月,魏忠贤好像消失了一样,无声无息。
天黑之后。
崇祯从福寿宫回到东暖阁,一进门就道:“太医怎么说?”
王承恩一怔,旋即会意,挥退了内监,上前轻声道:“皇爷,太医看过了,说是,就这一两天时间了,但……”
“说下去。”崇祯看着他道。
王承恩道:“太医说,周阁老的脉象,不像是病,像是中毒,但他拿不准,除非查看药渣。”
崇祯眉头一挑,心下了然的哼了声,道:“查不查有什么区别。记一下,九月底,将孙承宗叫到宫里来,还有孙传庭……”
崇祯拿起茶杯,刚要喝,目光微闪,道:“还有杨嗣昌。”
王承恩有些疑惑,九月底,还有一个多月,但他没有多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