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到了下午,二人随即动身离开,临行只带了点干粮和水。
崔远一路上搀着窦氏行进。
女贼放慢了脚程,驮着腰背,小步而走。
不得不说,要扮演好一个迟暮老妪,确实是不易,十余里路按这速度起码得走上一个时辰,而且还不能雇马车。
崔远和窦氏谁都没开口说话,一路沉默前行。
直到未时才走到正西坊,此刻离目的地仅剩两里路。
街道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酒楼茶馆中传出丝竹管弦之调、人流喧嚷之音,还有附近小贩摆摊兜售各种新奇玩意儿,玉饰珠宝、胭脂水粉和特色小吃。
好一番热闹景象。
崔远颇感新奇,四处打量,甚至比对了下妓馆二楼站着揽客的花娘,发现还是东街那一片儿的长得更水灵。
可惜了,身上没银子......
就在两人顺着街道行进间,前方人流却是拥堵起来,汇集涌向一处。
崔远和窦氏都是不明情况,于是对视一眼,表达了下意思——过去看看。
搀着对方前行,还没靠近人流,就听一阵喧沸,明显是有人在叫骂。
挤入人群,发现前方竟是一药铺。
里面三名僧衣和尚,围堵在铺子里,对着柜台前的店主怒目而视,嘴里脏话乱彪。
而那店主更是个狠角色,以一怼三,竟是丝毫不怵,一把年纪了骂起人来思路清晰,语句通顺,甚至不带卡壳的。
人杵在柜台前,侧身而立,颇有种横刀怒马之感。
短短十几秒时间,送走双亲数对。
铺子外,虽然不明缘由,但崔远听得还是差点没忍住拍手称好。
周围看客也是议论纷纷,兴趣高昂。
事实证明,这种骂仗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少不了吃瓜群众。
这要是摆几个破碗在门口,估摸着都有人投赏钱了。
“这是怎一回事儿?”周遭有新到的看客,发声询问。
就听一大娘回道:“这仨和尚,是北方来的行脚僧,说五天前在这店铺老板处订了两百株叫甚么南陀草的玩意,出价五两一株,当时仨和尚预先付了一百两的定金,结果今天来提货,那掌柜只拿了二十株出来,跟和尚订购数量不对等,于是就不想要了,闹着喊掌柜把押金给退了。”
听罢,周遭立即就有人说:“这狗屁大点儿的事情能闹成这样,掌柜退了钱不就完事儿了?”
大娘早就把事情始末看了个明白,笑道:“可这掌柜死咬着说,仨和尚当时订购的就是二十株,他这南陀草也是从一行商手里进来的现成货,和尚要是不要了,自个儿就卖不掉了。反正呀,就是各说各的理儿,谁能搞得明白呢?”
“嘿嘿,倒是有趣,我且看他们争出个高低来,和尚骂人,新奇的很!”有看客道。
天色尚早,崔远陪女贼走了一个时辰的路,这会儿刚好可以借此休息一会。
眼神悄悄瞥了眼窦氏,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女贼神情依旧清冷肃静,只是淡淡吐出一句:“粗鄙的市井之人。”
随后不再言语,但看架势,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
店铺内,争吵的愈发激烈。
店主吹胡子瞪眼,猛力拍桌宣泄愤怒。
三个僧衣道人,更是被骂的几度想要破防。
但就这样了,双方竟仍然保存着理智,没有一个动手的。
崔远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事儿颇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