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支教廷小队的末尾，一个黑袍男子脚忽然下一顿，抬起了头颅，从眉心钻出的眼球转向钟楼的方向。

“老崽种……”

秋叶夜爆了句粗口，一个闪身躲进钟楼背后，顺带着将狙击步枪一并从大钟上撤离。

……

……

“我们……要去哪？”封仁玉凝视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头也没有抬。

“赶紧溜啊，傻了吧兄弟，你刚才没感觉到有人在校门口看你吗？那帮人肯定是冲你来的。”常叶搀扶着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封仁玉是有感觉到刚才有一股视线在凝视着他，而且那个时候他还看到常叶对着一个方向竖了根中指。

“常叶……你还记得我们两人之前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吗？”封仁玉突兀地抬起眼眸。

“兄弟，咋了？突然念旧起来了。我寻思着咱们不是刚进高塔学院的时候分错宿舍的时候认识的吗？我记得那个时候学院的电话亭还……”

常叶忽然愣住了，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僵在原地。

灯光下的封仁玉的影子在不安攒动，常叶缓缓地垂下脑袋，去注视着那个影子。

周遭的建筑物不见阴影，在灯光的照射之下仅有封仁玉一人的影子被投射在地面，像是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紧接着，震悚的一幕发生。

常叶那张脸开始不断闪烁。

在那闪烁的画面当中，他的半张脸被剥落，大量的玻璃碎片扎在他的脑袋上，更有一块最为尖锐的碎片直直钻入他的太阳穴。

“呃，兄弟……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不太好。”

常叶猛地推开封仁玉，背对着他，掐着自己的喉咙不断干呕。

封仁玉撑着一旁的护栏起身，冷静地从背包里摸出餐巾纸，绕过常叶的肩膀递到他手上。

常叶攥着餐巾纸，通过那略微颤抖的肩膀能看得出他在压抑着情绪。

“逃吧……兄弟。”常叶背对着他，抓起餐巾纸随便往脸上摸了几下，旋即丢在一旁。

那张餐巾纸上是几片沾染着浓稠血液的玻璃碎渣。

“从三年前那个红衣主教闯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已经不是你熟知的高塔学院了。”

常叶缓缓地偏过头，那对张被被玻璃扎得千疮百孔的面庞鲜血淋淋，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却已不再有血水冒出，而另外那半张被撕毁的脸上隐约有白森森的骨头冒出。

在那一瞬，封仁玉哑然。

近在咫尺的哀嚎，被血污遮盖的面庞，震碎耳膜的轰鸣……

在三年前，常叶因替他抵挡在电话亭旁的爆炸的手雷而死。

封仁玉的眼神流露愧疚之色，想试着拍拍常叶的肩膀，但那手在距对方的肩头只有一寸时止住了。

“兄弟，你知道吗？我几乎每时每刻都认为自己还活着，能够每天听到教授们扯着嗓门大吼大叫，然后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让你帮我给我暗恋的娘们传纸条。”

常叶的声音越说越嘶哑，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嘶吼。

那些扎在他脑袋上的玻璃碎片被一丝丝地推出，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的边缘已经生出了一粒粒啮齿，在啮齿之中钻出一根根尖细的舌头。

那张面孔上各处的血管暴突而出，但却有序排列，像是树叶的脉络。

那张脸从远处看，像是一片枫红的落叶。

“快……跑吧……兄弟，我已经是这生命禁区的一员了。”他用那嘶哑得已经难以听懂的声音，竭尽全力地喊出这句话。

封仁玉犹豫片刻，缓慢地从书包的侧面掏出一块叶子形状的软糖。

他并没有逃。

常叶面庞上啮齿中滴落的涎水近乎块滴落到封仁玉的鼻尖，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以及震悚画面足以让正常人心神破碎。

“给你。”

封仁玉将那颗叶子形状的软糖塞进那个怪物的手里，“慢着点吃，这东西老贵了。

知道你喜欢枫树叶，特地搞了个这种造型的软糖，准备在你生日时候送你的，”

那张狰狞的面孔略微扭曲，但即便再不成人形也依然可见它脸上的错愕，脸上钻出的无数的啮齿仅停在距离封仁玉喉咙一寸的位置。

最终，那张足以将人撕碎的可怖脸庞停住了，一滴猩红血泪自右眼滚落。

“生前愿意用性命护我周全的人，死后又怎么可能会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