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瑛领着一队甲胄禁卫军,他们的脚程很快,御医则小跑着跟在后面,累得直喘气。
为着夜宴隆重,有品级的宗亲、官员及命妇皆按品着装。
秦瑛反骨,他虽不喜郡王蟒袍,此时也换上一身朱色刺金锦袍,又头戴金冠,配与裳同色冠缨。缨绦自耳后搭至胸前,耀耀之色,衬得他愈发肤白如雪,俊美疏离,贵不可言。
如果忽略他那张“莫挨老子”的厌世脸的话。
他敛眉扫过陶满满那处,见她的发髻东倒西歪的,衣裙上都是脏污,小脸皱地紧巴巴的,怒瞪着眼像是在与萧玉信撒娇。
嘁。
而后,他回眸看向在场的心思各异的男男女女,心下一阵厌烦,直接道:“方才参与闹事之人一并带走。”
禁卫军得了令就要上前拿人。
好些人本就是无妄之灾,自然不忿秦瑛的命令,闹闹嚷嚷的抗拒不从。
秦瑛可没甚耐心与他们周旋,当即便要示意禁卫军强制执行。
秦瑜深知七堂弟行事乖张,不按常理,他不得不忍痛出声道:“七郎,是否有所误会?”
“此间并未有人闹事,不过是为兄不慎落马,害人紧张了些。”
索性他身手不错,从马上坠落时用了巧劲避开要害,经御医诊断,五脏六腑完好,只右肩肩胛骨折,需得打上钢钉调整,一年半载以后方可取出。
此处条件简陋,御医只简单为其做了外伤包扎,秦瑜拖着右臂由陶闻溪搀扶着走近秦瑛,“眼下距皇祖母寿宴仅剩两个时辰,七郎还是莫要扰了她老人家的兴致才好。”
他说这番话,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林婉婷在大内宫苑肆意妄为,且还在杨太后大寿这一日。延庆帝若是执意追究定罪,那么林家脱不了干系,而与林家捆绑的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
秦瑜不是延庆帝最喜爱的皇子,他不敢赌。
秦瑛在长安城横行霸道的时候,秦瑜跟他母妃还在后宫为不得延庆帝宠爱而如履薄冰呢,所以在他跟前拿兄长架子,也不看人搭不搭理你。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难不成半个时辰前是鬼纵着马恶意伤人?”
“当然孤掌难鸣,三皇兄并不无辜。”
话音落,秦瑛再不给秦瑜半分眼神,再次下令,“带走!”
林婉婷是首当其冲的那个,两名禁卫军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她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鼻涕眼泪齐飞,“表哥!表哥救我!”
她怕极了秦瑛对付人的手段,所以她挣扎着,反抗着,“秦瑛!清河郡王!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
对方瑟缩胆寒的模样难得引起了秦瑛的兴趣,他眉尖轻挑,侧身问韦思危,“她为何会怕我?”
韦思危点了句,“林娘子的兄长,曾经被你打得半身不遂。”
云麾将军府大公子,林大郎也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与秦瑛小有龃龉。三年前他看中的歌伎因为秦瑛的惊鸿一瞥而深陷其中,不能自已。林大郎对此百般记恨,便寻了机会要毒害秦瑛。哪知技不如人,让秦瑛逮着一顿好打,并且很恶劣的把他扔进了朱雀大街的排水沟里。
彼时林大郎浑身是伤,直到第二日才被清淤的工人发现,从而也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好容易捡回一条命,下半身却是没用了。
“哦,”秦瑛恍然,还好脾气的点评了句林婉婷,“你与你兄长倒是如出一辙的蠢笨。”
同样有着林氏血脉的秦瑜闻言,突然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痛。
他自知说不通秦瑛,便曲线救国转而对韦思危道:“韦三郎你帮我劝劝七郎。皇祖母大寿,不至于为这点子小事坏了大局。”
韦思危正抱胸当看客呢,不过他还是要顾及秦瑜面子的,大小是个皇子不是?
他摸摸鼻子,与秦瑛低语道:“你忘了来之前,太后娘娘的嘱咐?大喜的日子,你收敛些脾气。”
“再者,若是深究起来小美人也牵扯其中呢,你也要罚?”
末了,他作为好兄弟也不能拆台,便大声提议道:“我认为,找出惹事精小惩大诫一番便足够了。”
“毕竟娇滴滴的姑娘也受不住大刑。”
秦瑛不置可否,“也好。”
“就以鞭笞论处。”
*
秦瑜要被送去太医署手术,御医只得草草为陶满满看过伤,再给她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油,便着急忙慌的跑走了。
“太医署莫非只得他一人不成?”吴宝仪不满的嘟哝了句。
陶满满搭上她的手,预备起身,“走吧,五娘,能带我去重新换身衣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