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欢同学,就算是点名,也请不要一直低着头,”他顿了顿,视线不经意在教室扫了一圈:“无论之前大家怎么度过课堂,但是在我代课期间,请你们都收了划水的心思。”
不知怎的,江听雾总觉这话是让她对号入座。
好在这男人没多为难她,在空气凝滞第八秒时,他提笔在考勤栏记着什么。
“请坐吧。”
直到其他人的名字从那殷红的薄唇流出,江听雾心口一直悬着的那颗巨石终于落下。
还好,顾清辞并没有发现她冒名顶替。
他没发现,那就是完全没认出她。
不知怎的,明明该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也该激动和顾清辞重逢,思绪却被忍不住被烦闷充斥。
她也知道自己这烦闷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毕竟顾清辞的几次照顾,也只是来源于的他主治医生的身份。
说白了,他们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仅此而已。
不记得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这不,刚刚点名就没拆穿她,也算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这样想着,那熟悉的清润音色再度传来,江听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躲不过蠢蠢欲动的惦记,很没出息看向讲台。
“病理学是研究人体疾病……的一门基础医学课程。因其在医学中不可替代的作用,一直被视为是基础医学与临床医学之间的‘桥梁学科’。”①
男人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因为对着PPT有条不紊介绍着《病理学》课程的基本脉络,略微凸出的喉结时不时滚动着。
加上左眼眼尾那课细小的美人痣,明明气质写满清风朗月不可侵犯,但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还是透着斯文和性感。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换下绿色无菌服,哪怕穿了最简单的衬衫西裤,仍旧遮不住天生衣架子散发的禁欲。
江听雾明显感觉到,刚刚不开心甚至死气沉沉的心脏,似乎又生动鲜活起来。
就算这男人把她给忘了,也不影响她见色就控制不住的血槽。
时隔半年,没想到她对这男人的抵抗力只减不增。
从那张如雪似霜的美人脸往下看,是在PPT图示区域来回示意的修长手指。
她本就是死忠手控党,半年前就因为手术室外看见的那双手,心脏就不可避免一颤。
加上他话不多却字字珠玑的嗓音,无时无刻不让她蠢蠢欲动。
顺带一下子就懂了古代君王为什么从此不早朝。
这样的美人在前,谁能把持得住?
想到这,江听雾瞬间就决定了!
就算这男人不记得她,没关系。
既然能在东沪大学久别重逢,就证明她和顾清辞的缘分不浅。
月老都把红线一头交到她手里了,傻子才会放过。
何况……如果能把顾清辞这样的人从神探拉下来,为她痴狂为她发疯为她不受控,一定是一件可以彪炳史册的丰功伟绩。
然而这样的宏伟壮志冒出来没几分钟,她的上下眼皮,就以势不可挡的劲头开始打架。
即便美人的声音如琴音拨动,泠泠清清,每一个字都落进耳畔,都跟钩子一样撩拨她的心弦摇晃荡漾。
但,和耳听顾清辞侃侃而谈、笔下就没停过的前十三排比起来,这些完整的专业术语对江听雾这个外行来说就两个字——
天书。
完全听不懂。
本来想晃晃沉闷的脑袋让自己变得清醒,只是大概用力过猛,导致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连带那一尘不染的美人,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和前天在月老庙见的那位默念佛经的大师渐渐重合。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只见那圣僧动了动唇,面无表情出声:“顾岁欢。”
猛的被喊,江听雾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站起身应道:“缺男朋友。”
话落,除了充斥着整个教室的哄堂大笑,还有对方那寡淡面色终于浮现的难以置信。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江听雾:“……”
……QAQ。
明明她就打个盹,为什么会把顾清辞跟那位盘坐在七夕树下专门给香客测姻缘的大师联系起来?
最要命的,还是她想都没想回答大师的那句话。
虽然顾清辞不疾不徐讲授知识点的样子,的确和那位呢喃经文的大师有一拼。
“不是,老师,我——”对上那双幽邃的眸子,江听雾连忙收起懊恼准备解释,就见顾清辞破裂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安静。”
等此起彼伏的笑声平复,他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贫血主要因为缺什么?”
江听雾:“……”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就在她欲哭无泪地在心里给顾岁欢愧疚跪下,只听顾清辞有些无奈:“坐吧。”
女孩垂着眸,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聆听批评,他沉吟片刻,例行公事叮嘱:“认真记笔记,尽量别开小差。”
“……好,”有些意外就这样被他放过,江听雾小心翼翼抬眸:“谢谢老师。”
男人只礼貌性颔了颔首,继而将眸光重新投放在简洁明了的PPT上。
……就、就只让记笔记吗?
江听雾有些意外。
不过落座后,盯着满屏幕附有几行小字的图示案例,她才反应过来。
这笔记,根本一点都不简单。
想要结合这恨不得用简笔画代替的图来听懂顾清辞说什么,只有笔不停手、时不时还一脸高深莫测给予互动的前十三排能做到。
她这等高中理化生就没及格过的咸鱼,悟性如何能比得上这群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