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我还有七分钟逃离这里。
我艰难地拖着椅子,一点一点蹭到衣柜边,栽下头用牙齿拉开抽屉,叼出一个胸针。
仅仅只是这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让我浑身冒汗,手指差点捏不住扔到腿上的胸针。
我弹开胸针,用针尖戳弄锁孔,祈祷能听见镣铐打开的脆响。
但我根本不会这种小技巧,仅有的一点知识是在电影的剧本里看到类似的情节,一时好奇去网上搜了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秒针转动的嘀嗒嘀嗒仿佛敲在我的耳膜上。
我绝望地发现距离两点二十二分只剩半分钟。能救我的人可能正赶在路上,也可能还在城市里无望地来回奔波,拯救其他人的生命。
更有可能的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
我救不了自己,也没人能救我。
凌晨两点二十二分,试衣间的镜子被小型炸.弹引爆,镜中倒影出的我四分五裂。
火星点燃了泼在地上的汽油,火焰顺着蜿蜒的水痕一路蔓延,焰光于一瞬间将我团团包围。
那些精致华美的衣裙在火焰中升腾卷曲,每一颗点缀在布料间的水晶钻石都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温度、气味、占据全部视线的赤色火焰和木制家具在燃烧中发出的噼啪声。它们逼迫着我,往我心口再敲一击。
一小片烧着的刺绣飘飞在我脚边,化作灰烬。我认出那是布鲁斯送给我的第一条裙子,我穿着它在哥谭遭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挟持。
滚滚浓烟呛得我眼泪直流,失去意识的边缘我听到一声巨响。
黑色的、蝙蝠似的影子在火焰的另一头向我发起冲锋。厚重的披风罩在我身上,有人借着这个动作解开我手脚上的镣铐。
我揪住披风的一角,仓皇地问道,“艾莉薇呢?”
“她得救了。”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将我裹在披风里。
我的脚没落在地上,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正抱着我逃离熊熊燃烧的别墅。
金属的铁气取代了汽油的味道。然后是夜风。
我挣扎着在披风里冒出一个头,看见我的小别墅在沉沉夜空下化作一片火海,院里的每一朵花上都映着火焰的颜色。
一只手犹豫地抚在我脸上,冰冷的皮革拂去眼泪。
“别哭。”那声音隐忍道。
“噢。”我揉揉脸,做了一个深呼吸,“把我放下来吧。”
我和他并肩而立,目睹我在哥谭的家在大火中变成一座废墟。
“双面人呢?”
“打晕了,关在蝙蝠车后备仓。”他停顿一下,小心观察我的神色,“稍后我会送他去警局。”
我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夜风太冷了。
但我觉得很热,好像我没有逃出来,而是留在别墅里,和布鲁斯送我的那条裙子一样,燃烧成几片支零的碎骨。
站在我旁边的人一直在看着我,于是我也转头看他。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我......”
“这里有人吗?”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一个警察从别墅那头的公路上跑过来,挥舞着手里的手电筒,“有人报告这里发生了火灾,有人受伤吗?”
他跑近几步,看到蝙蝠侠,迟疑地放慢速度,“呃,我们还需要出警吗?”
“叫戈登过来,”我吸了吸鼻子,朝他走过去,“我需要做一次损失财产评估,同时要对哈维·丹特提起诉讼。”
“好的。”警察将手伸进衣服的夹层,“需要我借手机给你吗,女士?”
他的对讲机呢?
没等我想清楚这个问题,我身后的布鲁斯猛地跨前一步,将我严严实实挡在他怀里。
与此同时我看见那个所谓的警察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朝我兜头泼过来。此后的许多个夜里,这声音成为了我的噩梦。
硫酸,瓶子里装的是硫酸。
大部分液体被布鲁斯的披风挡住。他在挡住硫酸的同时甩出多球捕兽绳绊住假警察,披风上的硫酸顺着特殊材料的弧度滴下来,在水泥地上烫出黄斑。
小部分溅到我的手臂上,引起可怕的剧痛。
被溅到的每一处皮肤都在发烧。布鲁斯迅速果断地撕掉我的衣袖,在腰带的某一个小格子里抽出湿巾吸走残留的硫酸。
他在蝙蝠车上拿了一个水袋,用小股水流帮我冲洗伤口,声音沉到听不出情绪,“先忍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如一只暴怒的黑豹朝伪装成警察的人扑去。
一拳又一拳的闷响回荡在我耳边。
我抓着水袋,把水浇到伤口上,疼得冷汗涔涔。
这一刻我奇异地明白了双面人的想法。
双重杀招,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让我葬身火海,而是用硫酸毁掉我的脸。
他想让我成为第二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