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芒还未抬头，手上的碗就被人接了去，随即一句漫不经心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巧了，正好我也想尝尝家里的鸡汤，伯母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外思乡心切，做梦都想喝一口热乎汤呢。”

说着，许爱侬借着李芒的手，低下头，慢悠悠地喝了口汤。

喝完还顺道点评了句：“这是三黄鸡汤吧，许阿姨做的？味道真是鲜美，手艺见长啊！”

老太太那边的厨房阿姨是江浙人，贯会做浙菜，闻言连忙应了声，笑道：“还是二小姐会品，我寻摸着咱们家芒小姐不爱油腻，可着清淡着做呢？”

许爱侬听她这么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这鸡汤不是给她的一样，她拿着纸巾掩了下嘴，淡笑道：“那怎么着也算是大伯母一番心意？叫我赶上了，那我就替芒儿收下了。”

陆老太太瞧着许爱侬这游刃有余的样儿，笑骂了句：“就你会耍嘴皮子！馋谁不好馋到你妹妹碗里！”

许爱侬动作顿了一下，才慢慢把碗放在李芒面前，随后牵起嘴角，对着老太太微微笑了笑，像是不明白对方的暗示一样。

陆老太太终究是精力跟不上，也不愿再管小辈的繁琐事，吃了几口便摇摇头叫人扶着下去了。

没了长辈加持，这下亲戚们也都开始老老实实的吃饭，再不敢作弄什么幺蛾子。

倒是许爱侬，神色很温和地看着大伯母，“对了，说起鸡汤，我倒想念小时候您给我们熬的，滋补还有营养，听说要用土锅炖一个多小时，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口福喝到了。”

最后一句像是发自肺腑的感叹，直堵得大伯母无法拒绝，她犹豫了一下，脸色尴尬而又苍白，“这个……你想吃，伯母就给你做，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许爱侬笑容得体，“伯母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扭头看着李芒身后的小女佣，嘱咐道：“小禾，待会儿你跟着一起过去，一定要看着夫人亲自熬，顺便也学着点，省得以后老是麻烦夫人。”

小禾在后面憋着笑，被许爱侬望了一眼后，连忙挺直腰杆应了一声。对面的大伯母早已追悔不及，可就是咬碎一口银牙，也只得往肚里咽。

饭后，许爱侬捏着手指的关节扣，随后敲了一下桌面，沉吟道：“那就这样吧，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大家慢用。”

说完也不理会诸位长辈的反应，站起身就往外走。

大家这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碍着佣人在，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吃过饭后寒暄几句便火速离席。

今日频频被怼的大伯母就这么晾着那，脸面有些挂不住，提点李芒一句居然敢让她熬鸡汤，这叫什么事！

可她再是不甘，却也不敢再冲人发火。

正经掌事的立了威，就这么扔下一大桌子走了，李芒也是个懒散的，人家前脚刚走，她便慢腾腾地挪开椅子，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三小姐陆悦看着李芒的背影，只觉一场好戏被搅和成了如鲠在喉的刺，扎得她难受。

她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道：“跟屁虫，又去告状去了！”

陆家是合院式的建筑，院内有假山流水，还有一片小竹林，竹林后的房间就是许爱侬的，她随她那个养母，性子喜静，不像李芒，贯爱逗猫遛狗，最近还养个劳什子鹦鹉。

许爱侬回国虽是临时起意，但她的屋子却是日日都会有人打扫，但她又不喜人打扰，所以打扫的人就那一个，可有她房间钥匙的人却有两个。

门一开，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临走前的模样，只是窗户下的小沙发上多了条凌乱的毯子。

一般佣人只顾着清扫灰尘，是绝不敢乱碰东西的，许爱侬弯下腰将毯子拎起来，薄薄的小毯子，上面的花纹再熟悉不过，许爱侬未仔细辨别，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像是水果硬糖的清香味道，惹人喜欢。

许是过于专注，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未曾注意，等许爱侬反应过来时，一双白净的手腕缠在她的腰肢上。

李芒从后面抱住她，脸靠在她的背上，低低喊了一声阿姐。

因为李芒的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毯子上的味道一下子浓了许多，许爱侬不由心想，刚才在饭桌上，怎么就没闻到这小孩身上的香味呢？

许爱侬轻轻扯开李芒的手腕，转过身，面对着李芒。

李芒仰起小脸看着她，她的眼睛很干净，仿若一点杂质都不掺，可许爱侬有时却觉得她就像个妖精一样，只要盯着她的眼睛看，就如同陷入陷阱，明明很理智，却忍不住沉醉。

许爱侬张口想说什么，下一秒，李芒缓缓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衣服里，许久，她才闷声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是想对我说的？”

许爱侬微微垂着头，李芒整个人都缩在她怀里，她只要稍微一伸手，整个手臂就可以圈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