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 章(2 / 2)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首页

守卫嗤笑了一声:“他们都是朝廷重臣,有摄政王恩赏的,敢问您是……”

阿言伸手拨正车前的宫灯,将其上御字明晃晃地亮出来,又掏出御帖,理直气壮地摔在这守军脸上:“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平安候座驾!”

摔完了他又有些心虚,偷偷觑了雁翎卫一眼。

平安候?

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有如过江之鲫,一网子捞下去,小侯爷小世子噼里啪啦往外蹦。雁翎卫从被寒风筛僵的脑袋里搜刮了一遍,也没大想起来平安候是哪位。

守卫展开御帖,瞥了一眼,见其上确实正正经经誊着平安候谢晏的字样,末尾盖着摄政王的朱印。

“谢晏……”

守卫念叨着,突然一个激灵,半信半疑地挑开车帘,看了看手中的御帖,又挑了灯笼看了看车内半身笼在阴影当中的人。

灯笼朴素无常,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却莫名有些潋滟。

看见了他的长相,雁翎卫守卫的神色越发古怪起来。

谢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稀罕玩意儿,带着点讥讽。阿言有点恼,双手挥动着把守卫的灯笼赶了出去,叫唤道:“看也看过了,还要怎么样!这御帖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御帖自然不能是假的,摄政王的朱印谁敢伪造啊,怕不是嫌王府里的人皮灯不够多了。

守卫虽算不上和颜悦色,但好歹没有继续为难他们,见车内寡淡,也没什么好盘查的,奉承了两句便将他们放行了。

他们才一驶过,后面就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

那掀了谢晏帘子的守卫挠了挠脸,看着手中御帖:“啧啧,竟是谢晏。”

另一人一脸的讳莫如深:“就是当年调戏……咳,气得王爷提前离宴的……那个南邺国质子,平安候谢晏?”

谢晏六岁入朝为质,但据说此人作风浮泛,贪图富贵,当年整天痴缠皇子,几位皇子被他蛊惑,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唯独那时还是五皇子的摄政王不为所动。

五皇子虽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但却是几个皇子里最俊的,谢晏纠-缠了裴钧一阵,都被裴钧的冷脸护卫们给赶出去了。京中有捧着谢晏的,自然有瞧不上谢晏的,这事儿当时京中小贵人们都知晓,私下传得很不好听,说什么谢晏热脸贴人冷屁股,没脸没皮。

谢晏恃美行凶,屡试不爽,人在异国他乡,却混得风生水起,勾得京中富贵子弟们对他予取予求,连天子皇后都被他哄得开开心心,这回儿却偏生栽在一个裴钧手上。

谢晏许是气不过,便借着一次醉酒对小王爷百般戏弄。

这算不上是什么宫闱秘史,毕竟当年在场的人可不少。

那都已是五年前了。

当时谢晏才十五岁,才思敏捷,小小年纪已连中两元。到了殿试,旁人谨小慎微头也不敢抬,唯有他言笑晏晏的。

这倒也是,毕竟他打小在宫里长大,托在长公主膝下抚育,唤天子一声舅舅,上个殿试,也不过就是回了趟家。

谢晏殿试的卷子做的是文采斐然,连吹嘘拍马都比别人优秀,先帝向来-宠-爱他,却又不好当众偏袒,便只给了他一个探花郎。

点殿试三甲的那日,刚刚好是谢晏十六岁生辰。

真真的是——九衢难怪人空巷,才子风流正少年!

如此年轻的探花郎,大虞自建朝以来,加上谢晏,也不过才三个。

前两个都已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至于谢晏……

众人都知晓,即便他摘了探花,也不过是个虚名,毕竟谢晏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大可能入朝做官。大家心知肚明,给他个探花郎,就是天子哄他玩玩。

大虞朝自古以来,就有办探花筵的规矩。

醉酒戏弄五皇子裴钧的事儿,正是出在探花筵上,探花筵时天子从进士之中钦点年轻英俊者为探花使,摘花赋诗,恭贺状元,是一桩美事。

今年进士之中,论相貌,无人能出谢晏其右。

探花使自然非他莫属。

谢晏红袍霞裳,奉命摘了园子里最艳的两朵花,一朵给了状元郎,另一朵却径直绕过榜眼,插在了五皇子裴钧头上。

少年裴钧阴郁着一张脸,配着鬓边的一朵娇艳的红杜鹃。

乐得谢晏捧腹大笑。

年少的谢晏美玉无双,迭荡风流,平安候府上日日车马不歇,几个纨绔天天与他一起厮混,还有下人见过他衣冠不整与什么什么世子同-眠一榻,流言传的到处都是,总之不是什么好名声。

探花筵上他当众调戏五皇子,帝后也不过是笑着斥了一句“胡闹”。

就是仗着天子和皇后-宠-他罢了。

裴钧打小与其他皇子不大一样,许是出生于边疆,母妃去得早,性子格外沉,是几名皇子里最不好相处的。

被冷落的榜眼神色尴尬,裴钧也没什么好颜色。

旁人见五皇子又要发作,怕他暴怒起来殴打探花郎,忙上来敬酒缓解气氛。

裴钧接了酒盅才抿上杯沿,谢晏非但没有眼色,还抢过酒盅自己饮了,饮完将酒盅往裴钧衣襟里一攘,舔了舔嘴角抱怨说:“这酒不行,腻人。”

敬给皇子的酒,被谢晏给喝了,喝完还把空盅掖进皇子衣领,简直就是羞辱。

谢晏戏弄过他,又毫不在意地与其他进士说笑打闹,丝毫不把裴钧放在眼里。裴钧握着那只被他舔过的酒盅,看着谢晏与人勾肩搭背,脸色极不好看,很快就兀自离席了。

第二日,裴钧就自请前往北境练兵,一大早天都没亮就走了。那时还有人说,五皇子放着虞京荣华富贵不享受,跑那么远去,就是被谢晏给气坏了。

谢晏在探花筵上一番招蜂引蝶,大概是喝的太多了,头脑发昏,宴后离宫的路上竟一头栽进了御花园的锦鲤池里。池子不浅,已有年把没清理过淤泥,人跌进去便是想站也站不起来,更别说他还是个醉鬼。

夜风仍然料峭,他那夜又穿的轻薄潇洒,虽说当时被人救起,但喝了一肚子泥水,回去之后就发了高烧,一病不起。等他彻底好时,许是报应不迟,竟被接连多日的高烧给烧坏了脑子。

好端端一个俊才,就这样给烧傻了。

守卫睨了车马背影几眼:“这天底下还能有几个平安候谢晏?他这两年连个动静都没有,京里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王爷怎的还把他给叫来了?”

“这怎么好说。”旁人将他拉扯了一下,小声地说,“先帝殡天,幼帝无势,现在大局已定,殿下……只手遮天,该杀的杀净了,该贬了都贬到天边去了,许是没事干了,突然想起来当年被谢晏当众羞辱,遂想报复回来?南邺反正已经灭国了,这谢晏现在无依无靠,还不是被咱们殿下随便拿捏。”

“啊,这也是,咱们那位殿下,也是个睚眦必报的……”

“——交头接耳像什么样子!”

正说着,突然背后一声厉喝。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来者一袭窄袖玄衣,手扶雁翎刀,吓得一个哆嗦,立刻站直了,精神百倍异口同声:“指、指挥使好!指挥使辛苦了!”

来人正是雁翎卫指挥使,纪疏闲,这可是个大大的忠臣,只不过他的“忠”是只对摄政王一人的。说白了,纪疏闲就是摄政王手里一把指哪打哪的利刃。

因此这雁翎卫面子上说是拱卫天子,可谁人不知,天子安危,看的是摄政王的心情。

他要是哪天心情不好,捏死个幼帝比捏蚊子还简单。

“啪嗒”一声,守卫一个失神,没捏住手里的东西,那明黄绸面的御帖便掉在了地上。他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正思索着要不要弯腰去捡,就见一只手已经伸过去了。

纪疏闲将御帖捡起,抖了抖上头沾落的碎雪。

看这两人神色有异,他低头扫过帖上的名字,微微一顿,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