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柱就笑,“老三,你昨天出门的时候,三嫂可跟你说了叫你去岳家看看?你要做管事,这事儿是三嫂跟她爹娘说的,可有带着你一起去?我记得三嫂并没有跟你说,也没有带你去岳家吧?你说如果你现在去,岳家那边怎么想,三嫂怎么想?”
这事儿等于是张氏一个人跟娘家沟通,老李家这边谁都没说,等事情快要办好了,就差管事名头的时候,这才跟老三说。
而张氏娘家那边,从未跟老李家有过什么联系,也就是成亲那会儿人家那边来了几个人,现在李瑶柱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同在县城的张家就算不知道,难道张氏就没说?
可人家没露面,李瑶柱这边就也不会上门拜访。
按理说,老三确实应该去,但这里面还牵扯到管事问题,这事儿在张氏手里,在张氏没在场的情况下,老三要是贸贸然的去了,那事情只会变得十分复杂。
老三都没这么提点了,他能不明白?顿时脸上冒出汗,埋怨地看周大郎。
周大郎其实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他就是单纯的知道以后自己要跟着老三,那老三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他得为老三着想,至少得帮老三捞好处,这才思来想去的给老三出主意。
现在李瑶柱这么一说,他也知道事情不成,就悄悄看了眼老三,见着老三满脸尴尬,顿时觉得自己出头的时候到了,可不能叫老三觉得难受。
“不去就不去呗,不就几个钱,明儿个再去就是。”周大郎开始胡搅蛮缠。
他一边不讲理的嚷嚷着,一边偷偷看老三,果然见着老三脸色好看许多,便微微放松,对李瑶柱愈发的不客气起来。
李瑶柱也看到老三的脸色了,只无所谓的笑了笑,冲着周大郎摆手,“行了,我懒得跟你计较。不过你得记着,现在所有人都听我的,包括老三,我要是想打断你的腿,都不需要我动手,你可明白?”
对老三宽容,那是因为李瑶柱已经了解老三这个人,对周大郎他可完全不会客气。
周大郎哼哼两句,到底是不敢说话了,他知道李瑶柱说到做到,看到老三转身离开,他赶忙跟上去,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听的话。
眼瞅着老三和周大郎离开,竹策就笑,不客气道:“一点主见都没有,耳根子还软。柱哥儿,你们家要是不帮忙,他完了。”
说的是老三。
要说老三年纪这么大了,竟然还没有竹策这么个才十一岁的小孩看得清楚。不过话又说回来,孙家虽然也是村里的农户,但家大业大,家里又极为和睦,竹策是被宠着长大的,再加上十分聪慧,小小年纪就去私塾念书,人又十分活泛,一些见识不必大人差。
再说老三,当年老大教老二和小老大识字,却没叫老三,甚至是老三对于家里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在村里出生,是李老太养大,李老太是李老头后来娶的媳妇,土生土长的农户家的闺女,养老三就是给他口吃的,不饿着,这就行了。
至于待人接物,外面的花花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纠葛,李老太就知道农户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叫她种地行,这些事却不在行。
老三跟着她能学到什么,在李瑶柱折腾着来县城之前,老三每天下地干活,干得是最多的,也最卖力气,有时候捡到小小的菇娘果,舍不得吃,都得小心翼翼的摘下来,用大树叶包着,拿回来给家里身体不好的八弟吃。
老三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下地干活,收获庄稼,村里有相好的人家要帮忙了,他就去帮忙,见着好东西就想着自家八弟。
一下去了县城,还要当管事,他哪里会。
周大郎说借钱,他当时就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确实得去岳家看看,至于到了人家那边怎么说,怎么应对,他根本就没想,因为在村里的时候,别的汉子去岳家看看,就是去看看,也不需要应对。
李瑶柱给竹策解释,“老三还是以前的老三,只是以前是在村里,现在是在县城,不适应是应当的。”
“柱哥儿就适应。”竹策翻着白眼,还是很看不上的样子。
“我是我,老三是老三,这天底下要是都跟我一样的,那没人下地干活,都去念书得了,念书也念不好,肯定年纪轻轻就累死了,到时候你能看着几个活人,不都得病病歪歪的。”
“这天底下也不全都是你这样聪慧的,要是都跟你似的,一眼把人看到底,那叫人多不自在。你觉得老三做事不妥当,可只要跟他说清楚,他就懂,再说了,他是我三哥,这个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
这么说着,李瑶柱自个儿倒是松了口气,他其实可以帮忙教训周大郎,但周大郎是张氏求来的帮手,他不好越俎代庖,只老三怕是得吃点苦头,但那也没什么,吃一堑长一智,老三想要在县城立足,哪怕只是县衙的一个小小的采买管事,那也得摔打摔打,有了真本事才能立足。
眼瞅着天要黑了,老大那边终于收工,李瑶柱跟他汇合,见着老大有些累的样子,就开玩笑似的说,“老大,家里识字的人还是少,要不然现在兄弟们都闲着了,一人来一天,那是轻轻松松。”
“怎么?心疼老三了?”老大轻轻戳李瑶柱的额头,低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我不想教老三。以你的聪慧,你想想,往前推二十多年,咱们家刚搬来没多久,爹刚娶了娘,不说爷奶,只说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