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忱眨了眨眼睛,听话道:“明白,我从现在开始接球只沾个喜气,不投。”
池余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地“嗯”了一声。
贺子毅和于炜炜看得更加目瞪口呆。
比分不断被拉开了,对方临时喊了暂停。
贺子毅看向路以忱:“忱哥,为什么要……”
路以忱不等贺子毅把话说完,打断他道:“别管其他的了,从现在开始先听池余的。”
于炜炜不服地皱眉。
贺子毅也面露难色。
池余也听到路以忱的话,他才不管于炜炜和贺子毅的表情难看不难看,反客为主地说道:“既然是听我指挥,那我就来说两句。”
正当他人强行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来听一听池余的战术安排时,池余却只有一句:“球都传给我,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路以忱他不行。”
路以忱微微眯着眼睛笑:“嗯?”
池余后面一句话是针对那两个特别喜欢传球给路以忱的人,就差直接说贺子毅和于炜炜的名字了。
听池余说路以忱不行,于炜炜和贺子毅自然也是第一个不服气。
于炜炜十分不爽地说:“忱哥,我tm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路以忱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那我稍微还能再忍一忍。”
“?”
于炜炜刚蹿起的火气又被路以忱那玩世不恭的态度给压了下去。
比赛只剩最后三分钟。
当前的比分是28比35。
路以忱这边领先七分,按照场上的士气和敌我差距来看,十三班几乎已经没有反超的可能。
而扭转比赛的关键点,居然是那个池余!
池余一人走上场,在场有八个人对他有意见,剩下一个路以忱说他还能再忍一忍。
路以忱这边拿下35分,但是池余下半场一上来,一个人就狂砍了14分,更别说那一记炸场子的钉板大帽,燃爆全场。他现在是全场最出风头的人,贺子毅和于炜炜当然咽不下这一口气。
比赛不能输!池余不能忍!
眼看着池余运球突破又进入三秒区,贺子毅和于炜炜气得跺脚。
但是,现场把池余视作头号眼中钉的已经不只是贺子毅和于炜炜他们俩了。
池余起跳投篮,余光瞟到跟防他的体育生并没有跟着跳防,而是垂着双臂杵在他的斜后方……
池余猛地反应过来,可是他此时人在半空中,下落不可控,他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池余即将落地踩上对方故意卡好位置的篮球鞋时,一双手从侧旁拦住池余的腰,猛地一拖,池余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一缕似曾相识的冷香侵占了池余的嗅觉,两人顺势跌到了一旁。
池余躲过一劫,看到给他当了垫背的路以忱,抬头再看那个杵在旁边的体育生,当时就暴怒了。
那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猝不及防地被池余一拳掼到了篮筐的铁支架上,但是下一拳迟迟没有落下来,他抬头,只觉得池余的眼神冷若冰锥。
池余的手肘横抵在他的喉咙口,肘部精准地压着他的喉结,他连吞咽唾沫都感觉到了阵阵钝痛……
“我只说一句,”池余冷冷地道:“垫脚出门二百码,听懂了吗?”
“……”
池余松开了他,回头正看到路以忱抓着于炜炜的手站起来,确认过路以忱没有受伤,池余又在接触到路以忱的目光之前别开脸。
池余和那个体育生的冲突不了了之,因为发生得过于突然,十三班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池余已经松开了对方。
双方只是口头上争辩几句,比赛在场外围了整整一圈水泄不通的观众的吆喝声中,不得不继续。
此时只剩最后两分钟。
十三班集体消极应战,最后一个左右不了比赛分数的三分球扔出去的时候,还被池余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最后比分30比41。
等在场外的周白手舞足蹈地捧着两瓶水冲池余跑过来。
池余转身要走。
“池余。”
池余脚步一顿,经过剧烈的运动之后大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路以忱。
路以忱问:“你的手还好吧?”
池余最后拦住对方的三分球时,强行跳高,用手指去够着篮球。
池余大口喘着气,左手随手撩起校服下摆揩掉脸上豆大的汗滴,同时伸出右手手背给路以忱看。
路以忱的视线先是落在那覆盖着流畅肌肉线条的紧实腰腹之上,再是看到池余的右手手背。
中指的指尖被鲜血染红了。
接着,小拇指并着无名指,大拇指压着食指指节,四根手指弯向掌心,池余堂而皇之地对着路以忱竖起中指,声音微微沙哑道:“管好你自己。”
随即转身走了。
……
贺子毅和于炜炜一前一后地走进体育课专用的换衣间,嘴里还不断地骂骂咧咧。
“今天净让池余那个傻逼出风头了。”
于炜炜把校服扒了下来,抹了一把汗涔涔的脑袋,说:“表面上看他是帮了我们,可实际上,那家伙分明是一边羞辱我们一边帮我们,操!”
脏衣服被恶狠狠地掼在地上。
池余在球场上对他们的羞辱,包括但不仅限于眼神鄙视和垃圾话侮辱。连李京烨也难逃一劫。
贺子毅坐在宽板凳上拍大腿:“可恶!我们还让他得分最高。”
“他一直在针对忱哥!不仅不让我们给忱哥传球,还截断队友的传球,”贺子毅转头看向路以忱,脸色忽地一变,道:“嘶,这是刚才摔地上那一下弄的?”
于炜炜一听赶忙探出头来看:“咋了?”
他们这才发现,路以忱的右脚大拇指甲盖都开裂了,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路以忱把染血的袜子团一团,丢进垃圾桶,满不在乎地说:“上半场就已经掀盖了。”
上半场……
原本对池余骂骂咧咧的两张嘴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所以说,路以忱一直带伤上场,上半场还是他们的得分主力,而在池余上了场之后,贺子毅和于炜炜依然坚持给路以忱传球……
好像全场就只有池余一个人注意到路以忱是在逞强,而他们这些队友,却一直在给他增加负担。
于炜炜和贺子毅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贺子毅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说:“不可能吧……”
话已出口,他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否定什么不可能。
于炜炜薅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路以忱仰头喝了口水,垂下头,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汗水从他的发梢滴在手臂上,他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摊开右手手掌,经过刚才一场篮球赛,他的掌心还在发着烫。
路以忱微微有些出神。
池余刚才差点被对方恶意垫脚,他把池余揽到自己的身上时,右手的手臂直接搂到了池余的腰,滑腻而紧实的肌肤一片灼热,直到现在仍余温滚烫。
-
体育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来,集队解散。
周白新奇地围着池余转圈,拐弯抹角地损他:“哥,你原本不是还说大热天打篮球的都是……”
池余不善的余光飘了过来。
“哦,明白!”周白当机立断地敬个礼,还对池余竖起了大拇指,嘿嘿笑道:“我懂,我懂,这是为了班集体荣誉的热血之战嘛!怎么能说是傻逼呢!”
周白举起一个拳头塞到池余嘴边,有模有样地问道:“赛后采访一下池余选手,请您来客观评价一下这场精彩的篮球比赛吧!”
池余在洗手池前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冷哼一声,道:“一个演员在逛菜市场,外带三个老弱病残,全场靠我一人力挽狂澜。”
“……噗。”
周白没能绷住,笑得直不起腰,她笑得太猖狂,好不容易才收敛下来,拖着翻译腔道:“噢,对了,池余选手,你知不知道你的狂热粉丝团还给你拉了一个应援条幅?”
池余疑惑地抬起头:“什么东西?”
周白示意他朝斜上方的教学楼看。
池余退后两步,仰头一望。
只见二楼的窗框外面贴着三张摊开的a3试卷,明晃晃写着七个又黑又粗的大字——
【池余,你投敌了吗?】
付强此时就站在窗前,他的双手从钢丝防盗网伸出来,手里举着一张摊开的试卷,其上写着“回答我”三个字。
付强的脸几乎要贴在防盗网上,如同一尊望夫石,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池余抖了抖手中的试卷。
甄鑫和曾楠两人也幽幽的从付强身后冒出来。
这三张熟悉的面孔上,带着并不熟悉的怨念。
逼迫池余正视他们的大字报。
【回答我】
【池余,你投敌了吗?】
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