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李叔拍拍兰萨的肩膀,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你也别太勉强,有些事都是命,能帮则帮,帮不了也不是你的错。”
兰萨苦笑:“我明白了。李叔再见。”
李叔朝她笑笑,没说话,目送她离开档案室。
*
兰萨从启明星学院一路跑回筒子楼,七拐八拐进了一单元102。
咚咚咚。
兰萨敲门道:“亦文静,开门。”
里面没有反应,兰萨以为亦文静是故意不开:“是我,那天劝架的老师。你被带走后我一直很担心,我现在想看看你,可以吗?”
还是没有回应。
兰萨抿抿嘴,跑出了单元楼,从楼底下往上仰视。
102没有亮灯,看来是真不在家。
兰萨无奈地撇撇嘴,又走进单元楼,直接坐在了102号房门前。
既然不在家,那就蹲守吧,有家总不可能不回吧。
兰萨打开校园贴吧,说亦文静校外斗殴的那个贴子还在top1,她翻了翻,希望能看到其他关于亦文静的爆料,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兰萨觉得自己比亦文静本人都要焦虑,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一看,五根红棕色秀发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兰萨:“……”她不敢再抓了。
“造孽啊,这都什么学生。”兰萨靠在门框上,嘟着嘴抱怨。
抱怨完,她又觉得这句话好熟悉。
紧接着,她想起来,季老师曾经指着18岁的自己,骂了句:造孽啊!
兰萨“扑哧”一下笑出声,学生时代的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这段记忆一直忘不掉。
当时,兰萨跟一个男孩打起来了,班主任、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英语老师一齐上阵劝架才勉强把兰萨拉开。
兰萨不服,一边流着鼻血一边反抗,不知怎么地又跟四个老师打起来了。
事后,兰萨写了8篇一千字的检讨,交给了不同老师和校长以及教育部,最后还被逼着写了个保证书,按了手印,事才算了了。
这是段惨不忍睹的回忆,兰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会是个疯子,跟同学打架就算了还要打老师,真的又差劲又混蛋。
但即便兰萨闯了这么大的祸,季怡也只是在骂完她之后让她回去上课,不要担心处分问题。
之后,季怡往教育局跑了三趟,挨个求各科老师网开一面,真的把兰萨这件事压下来了,没有开除,没有记过,连处分都没有,只是让兰萨写了万字检讨。
兰萨当时都做好退学的准备了,结果无事发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直到她拿着八张检讨去敲季怡办公室时,听到季怡在跟同事聊天。
同事无法理解:“季怡啊,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这种学生就是定/时/炸/弹,你留着她,迟早出事!”
然而季怡只是笑笑道:“这孩子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能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能补偿她一点是一点吧。”
同事语气软了点:“是她父母自己不要她的,干嘛要你补偿。”
季怡抿了口普洱茶,耸耸肩:“为人师母嘛。”
同事没再说话了。
最终,兰萨没有敲响办公室的门,当季怡骂骂咧咧地过来找她要检讨时,她也没顶嘴。
自那之后,兰萨不再打架了,安安分分地读完高三,去了军校。
兰萨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季怡会愿意冒着丢饭碗的危险帮她。而现在遇到了亦文静,她大约明白了。
兰萨从亦文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一样调皮,一样爱打架,一样无依无靠,但是兰萨幸运,遇见了季怡。
所以兰萨希望亦文静也是幸运的。
“怎么还不回来啊……”
兰萨看看手机,都过去两个小时了,连亦文静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有点饿了,又不敢走开,生怕错过就再也见不着。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兰萨嘀咕一句,懂了季怡为自己跑教育局的心情。
她靠着门框,盯着筒子楼的街道,时而看看手机,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串脚步声把兰萨惊醒。
脚步声很沉重,可以听出走路的人十分疲惫,而且身负重物。
兰萨揉揉眼睛,强迫自己清醒,此时天已经黑了,一看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兰萨也缓缓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女孩来到了一单元大门口,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型运动包,正是亦文静。
亦文静的神情很疲惫,整个人都有点精神恍惚,颧骨上多了道血口子,眼角、额头添了新上,盖在还没愈合的淤青上,显得吓人又狰狞。
兰萨被她这幅模样吓到了:“亦……亦文静?”
亦文静像是在睡梦中突然被人叫醒,她忽地一愣,把单肩包护在身后,摆出格斗姿势:“谁?!”
“是我!那天送你去医务室的老师!”兰萨连忙举起双手,“你被带走后我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亦文静看清是兰萨,神情都呆滞了一秒,半晌,蹦出一句脏话:“日/了/狗/了。”
说完,亦文静抄起背包就往筒子楼外逃,但她哪里跑得过兰萨,兰萨几乎是七八步就追上了她。
兰萨抓住亦文静的胳膊,看清她脸上的伤后一阵心痛:“怎么又打架?!在节骨眼上为什么要闹事?!”
“你有病啊?!”亦文静因为脸上的伤口,吼人的时候都疼得龇牙咧嘴,“老子打架关你什么事?!我他/妈就是死外面都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