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握住他的手,跟他一起站起身。
“周末假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水族馆!”
“好。”
“游乐园!”
“可以。”
“去看海!”
“嗯。”
“不过太多了,一天做不完。”
“那就每天都出去!”
“好。”
“你要陪我把这些地方都去一个遍哦!”
“嗯。”
上野光牵着他走下小山包,一路回了家。
当然,不是真的走回去的。
死神先生总有一些特权。
出了学校没多久,他就找了个偏僻的小巷,直接抱着乱步“瞬移”回家了。
其实人类在经历瞬移过程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适,只是有的人严重一点,有的人轻微一点,和晕车差不多。
乱步恰巧就是“轻微”的那一类,他在瞬移的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不适,反倒是对此充满了新鲜感,有事没事就吵着让上野光带他瞬移去各种地方。
就像想看他“收刀”一样。
上野光有点不理解,但每次都很配合。
他对乱步可以算得上很宠溺了。
他提出的要求上野光都会尽可能地完成,他时不时的“别人眼里的奇怪操作”上野光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纠正”,甚至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持有一种支持的态度,哪怕有时候他本人也并不理解乱步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就像是,在把他平等地当作一个同样的人去对待。
这让乱步觉得很舒服。
也很愉快。
他有时候会很讨厌被其他人当作“小孩儿”,因为那就意味着,你不得不面对那些大人的“建议”。
但乱步觉得,他们提出来的大多数建议,都毫无意义。
甚至可笑。
这是他难得能和修治找到共鸣的点。
他们在这类事情上,总是比较合得来。
不过乱步觉得,修治最近有点想和他抢哥哥。
他在上野光面前总是表现得格外乖巧讨喜。
“心机。”
乱步在作业纸上胡乱划拉了两下,小声嘟囔。
他抓着笔,盯着空白的作业纸看了一会儿,在上面写下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哥哥”。
然后停了一下,又紧接着在“哥哥”下面写了一个“上野光”。
“死神”两个字排在了最后,并且在写好后的第一秒,就用力地划掉了。
上野光从外面买好食材回来的时候,乱步正在反复划着那两个已经被彻底盖死的字。
他走近了,轻轻拍两下乱步的头,又按在上面揉了一把,问:“需要给你拿一个新本子吗?”
乱步愣了一下,趴下去,盖住本子上的字,摇了摇头。
“不用。”
好像其他人在作业纸上涂涂画画的时候都会被骂。
但上野光只问他需不需要新本子。
乱步小朋友开开心心地笑了一下,半遮半掩的,偷偷写下又一个“哥哥”。
其实——他从好多好多年之前,就一直想要一个哥哥啦。
今天的国文作业是要写一篇短短的作文。
向来不写作业的乱步小朋友大度地想,我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翻开作文本,写——
我有一个超棒的哥哥。
……
晚饭的时候,乱步有点想把他刚刚写好的那篇作文撕掉。
今天的晚饭是他超棒的哥哥亲手做的。
超糟糕。
番茄炒蛋糊了,米饭成了米粥,连拌黄瓜都一吃一口盐粒。
乱步“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坐着不动了。
哥哥不超棒了,他有点点委屈。
上野光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米粥,看到他的反应,皱了下眉,问:“不好吃吗?”
“当然啦!”乱步指着菜,挨个把问题给他点出来,然后抬起头盯着他问,“你自己尝不出来嘛?”
上野光犹豫了一下,避开他的视线,点头。
乱步微怔,问:“你尝不出来?”
上野光:“死神没有味觉。”
“哦。”小朋友抠着自己袖口上的扣子,闷闷地应了一声,重新抓起筷子。
半晌,又闷闷地说:“……对不起。”
“不用。”上野光说着,从他手里抽走了筷子,“不吃了。”
乱步愣住,有些懵懵地看着他。
“再……出去吃几天。”上野光牵着他往外走,“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周末两天,上野光陪乱步玩了整整两天,托了瞬移的福,他们竟然还真的把水族馆、游乐园和海边去了一个遍。
小朋友玩的特别开心,两天晚上都是还没回家,就已经蜷在上野光怀里睡着了。
他把乱步抱在怀里,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榻榻米上,轻手轻脚盖上薄被。
上野光现在已经不会在窗边坐一整夜了。
他会在乱步身边做一整夜。
偶尔也会躺下来,体验一下人类的感觉。
乱步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相处过这么长时间的灵魂。
他向上野光呈现了一个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色彩斑斓的世界。
他带给了上野光许多此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上野光突然就觉得,自己曾经的生活真的很无趣。
如果不是江户川乱步,这种无趣的生活还将一直持续下去。
他摘掉手套,屈起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乱步的额头。
乱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哼哼唧唧地嘟囔了一声“哥哥”,嘴角翘了起来。
上野光弯了一下眼睛,而后倏地抬起头,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窗户上出现了一个黄沙凝结而成的数字“7”。
乱步翻了个身,朝向上野光,往他怀里缩了缩。
上野光垂下头,静静地坐在月光里,看着怀里的小孩儿。
他指尖动了动,黄沙凝成的数字7消散在空气里。
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