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闻千喃穿的校服相同,却笔挺规整不少,身上只背了相机挎包,整个人气质干净又矜贵。
门前檐下,少年站停脚步,侧身抬手握上门把,将门关上。
门是厚重的红木,和门锁合上时,顺带一声闷沉的响。
他收回手,视线微抬,和那边小姑娘的过分热忱的目光对上。
看见她在,他也没任何出乎意料的情绪,带着晨起的困倦,神色依旧淡。
闻千喃丝毫没被他这态度打击,冲他招手,笑眯眯的,“好巧呀。”
关北泽收回视线,向前走,“不巧。”
他嗓音带了点沙,低沉绕耳,松松懒懒的,听得她嘴角的笑意有些把持不住。
她没皮没脸地抬脚跟上他,就听到少年慢悠悠地又添上一句。
“看到你冲我家跑过来了。”
“……”
被戳穿心思,闻千喃也没不好意思,和他肩并肩地走着,歪头看他,“不是说好今天一起走嘛,我就先来等你了。”
小姑娘披着头发,一歪脑袋,发丝儿就跟着一晃。粉圆的脸颊,单眼皮的杏眼水灵,笑的时候弯成两只月牙。
她头发上也不知道别了个什么奇怪发卡,像是一只橙色外壳的虫。
关北泽垂眸看了眼,的确就是只水晶的七星瓢虫。
没等他开口,闻千喃又问他,“你吃早餐了吗?”
他视线顺着向下,停在她嘴角一点酱油的痕迹,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没。”
“我也没吃,”闻千喃自动忽略了早上的煎鸡蛋和豆浆,笑眯眯地看他,“那我们一起吃吧,就吃前面的小笼包?”
红砖路有些不平,小姑娘压根没看脚下的路,说完就绊了下。
等她站稳,关北泽淡淡“嗯”了句。
闻千喃欢呼一声,一不留神,又前脚拌后脚地向前倒。
这回少年倦意散了些,矜贵地抬手扶了她胳膊一下。
卖小笼包的地方并没有多远,林荫小道的尽头,一排早点摊都在等着上学的学生光顾。
到了路尽头,闻千喃不长记性地继续蹦蹦跳跳往小笼包的摊位跑。
她嘴甜,人长得也甜,一口一个“叔叔好阿姨好”,忽悠得卖早餐的小贩也眉开眼笑,多送了她两个小笼包。
闻千喃道了谢,边让叔叔把送的放进另一袋,看到小贩身后的冰桶里放着绿豆沙,又有些心痒。
“叔叔,再给我拿杯绿豆沙吧。”
她说完这句话时,关北泽正好站停在她身后。
闻千喃莫名的心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个高,低着头的时候,树荫的斑驳也落在他身上。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他眉眼却自带的清冷,双眼皮褶皱薄,长睫遮着漆黑的眸,往下,鼻梁立挺,薄唇线条微平,像座融化不了的冰山。
闻千喃挠了挠鼻尖,还是问他,“你喝不喝绿豆沙?”
关北泽垂眼,直线忽略了她的问题,看着菜单,对着小贩说,“要两杯豆浆,热的。”
闻千喃不解地看他,想问他是不是很渴,一个人要喝两杯豆浆,就听到关北泽又对小贩说。
“绿豆沙不要了。”
小贩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少年五官好看得像是精心雕琢过,偏偏表情冷淡又疏离,带着几分倦意,看着就不太好惹。
和他旁边嘴甜又爱笑的小姑娘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递了钱过来,小贩也不吭声了,乖乖照做。
闻千喃有点儿不满,但看着关北泽伸出骨感漂亮的手去付钱时,本来要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等小贩把豆浆打好递给他们,闻千喃拿了一杯,跟在关北泽身边时,才开口。
“其实我早上已经喝过豆浆了。”
她语调飞扬,一双眼眨巴地看他。
她美滋滋地等着关北泽问她为什么,然后她再回答因为是他买的所以她想喝。
然而少年只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语气凉薄得近乎不近人情。
“不是说没吃早餐?”
“……”
闻千喃不说话了,闷头喝了一大口豆浆。
因为没想好怎么圆谎,再加上对方的态度的确不佳,后半段路闻千喃只顾着吃,没再开口。
她不开口,两人间基本等于死寂。
到了校门,闻千喃的豆浆喝完了,小笼包吃了皮,馅因为太腻又难吃,都被她挑了出来。
她看准关北泽在找班级的大巴车的时候,偷偷把装了馅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
三班的大巴车就排在第三的位置她跟着关北泽走过去,看着一班的人陆续上了车开始找座位,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闻千喃拍了拍关北泽的肩膀,“你是和我一起坐吧?”
关北泽看她一眼,没搭理她。
闻千喃有些急,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虽然她一个月前就开始约关北泽春游坐一块,但关北泽好像一直没答应。
闻千喃忍不住扯了扯他衣袖,“你是不是和我一起坐呀。”
她已经拒绝了想和她一起坐的几个朋友,如果关北泽不愿意和她坐,她就得一个人坐了。
春游大巴上,谁一个人坐谁尴尬。
已经走到班级的位置了,大家稀疏松散地排着队,隔着不远,闻千喃看到和自己玩的好的几个女生都扎堆在一块谈笑。
她走神的这会儿功夫,也有男生上前和关北泽搭话,似乎是邀请他一起坐。
她过去还想再问问关北泽,就听到导游在那边嚷,“哪个同学晕车?举个手,一会上车坐前排。”
闻千喃心下一慌。
她好像是有点晕车。
但还没确定关北泽愿不愿意和她一块坐,她怕自己走过去,就真得一个人坐了。
她急得手心都冒了汗,那边导游又问了一遍,“没有晕车的?别到时候在车上才说晕啊?”
不想到时候晕车耽误一整个班的行程,闻千喃可怜巴巴地看了眼关北泽站着的地方,他完全没有看她的意思。
闻千喃更委屈了,低着脑袋。
那只七星瓢虫也不像早上那么耀武扬威,和发丝儿一起垂在她脸颊边。
她吸了吸鼻子,正打算举手。
还没等她完全举起手来,后边男生堆里,关北泽也抬起了胳膊。
闻千喃垂头丧气的,刚说自己晕车时,忽然被人接过了话。
“老师,”关北泽嗓音淡淡,说,“我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