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舒老师轻快地回答:“这还用问吗?”
“按照我国《保险法》规定,被保险人在投保期间遭到受益人蓄意谋杀的——不、予、理、赔!”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割断,胡嘉的手机“砰”一声掉到地上。
他浑身颤抖:“不!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是怎么说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你说,只要她死了,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能拿到那笔钱!”
“你还说,意外身亡当然最好。如果不行的话,伪装成自杀也没关系——一个独居的女人,丈夫不在身边,还欠了一大笔外债,一时想不开没有人会产生怀疑。说不定……”
“说不定,根本不用你动手,她自己就先承受不住了。”舒老师为他补充完后面的话。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那之前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害我以为自己在强迫你……”
“住嘴。”胡嘉涨红了脸:“说保险的事——你承诺过的!”
“是,没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舒老师笑着道:“但是我并没有骗你啊?”
“如果是自杀的话,的确能理赔成功,只要去医院开一份精神病诊断证明,表示她是非民事行为能力人。”
“但凶杀就不一样了——告诉你一个常识,被勒死的尸体和正常上吊死亡,区别可是很大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种情况下,就连我也没办法帮你伪造出自杀现场。”
“因此,很遗憾,虽然你为此做出了很大牺牲……”他在“牺牲”二字上饶有兴味地顿了顿:“但是,事实就是,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
胡嘉攥紧了拳头,他的双目赤红,大脑却奇迹般地清醒了一些。
“你在骗我!”他突然道。
“不!你在害我!我之所以做出现在这一切,都是受你唆使的!”
“你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整个人生!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这个骗子!变态!恶魔!”
舒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骂我能让你好受一些,那么就继续吧。不过,在此之前,请容我为自己辩解几句——”
“扪心自问,从我们相遇开始,我做的哪一件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提出的所有计划,不都是由你亲自执行的?我教你做的,不正是你内心想做而又不敢做的?”
“我对你全心全意、毫无保留,你却只因为拿不到保险金就要这样指责我,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
“就好比,拿起丝巾勒死妻子的那个人明明是你,你却去指责那条丝巾。”
“人做了坏事,怎么能怨丝巾呢?”
“……”
胡嘉顿了一下,被他这番歪理气得浑身发抖。他喘着粗气,倾泻出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最恶毒的言语诅咒舒老师。
对方把手机拉远了一些,愉快地听完了他滔滔不绝的辱骂。
然后他愉快道:“你看,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替你着想。”
“——我已经把刚刚那张照片发给了警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正在路上。”
“如果不想被抓到的话,就赶快躲回你的老鼠洞里去,再继续冲我发火,警察可就要登门了。”
“你猜,他们看到你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别忘了,我现在用的这部手机正是你的号码,还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当时你还感激涕零地说以后一定会报答我呢。”
胡嘉的声音夏然而止。
他僵硬地扭头,环顾家里的犯罪现场。
牙关不自觉咬紧,发出上下磕碰的声音,额头因为过分紧张而爆出青筋。冷汗涔涔滚落,不一会儿就湿透掌心,在裤子上留下两个深色的掌印。
任谁看了,都能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被恐惧彻底击溃。
“我该怎么办?”他像是忘了挂断手机,对着听筒喃喃道。
“你在问我吗?”
一处偏僻小巷内,半只手掌靠在墙角,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机。
从脖颈齐茬断开的头颅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对手机另一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好了,我的建议就是这样,听不听随你。”
“以后?……你有没有以后,关我什么事呢?”
“假如你能顺利通过这场试炼,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我倒是愿意继续为你提供帮助。”
“再见。”
头颅愉快地哼着小曲,飞到半空中。
几块残肢从旁边的下水道冲出来,断掌殷勤地把它们一一捡起,拼拼凑凑,组成一具完整的男性身体。
这个七零八落的“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正要走出小巷,突然止步,打开手机的自拍模式。
“ 差点忘了。”
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张和胡嘉一模一样的脸,就算最熟悉的人站在面前,也看不出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