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眸中又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滑过薛景抵在她面上的手指。
灼烫湿润。
他动作缓了些,想让她休息下。
江姜抓住这个机会,手指猛地攀上他的。
“薛景,不要了。”
喉道中难以忽略的味道和薛景缠着被血染红布巾的掌心,江姜的意识逐渐清晰。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了。”
可薛景好似没有听见,他想,幸好刚刚自己又多流了些血,不然定是要不够了。
江姜手指抓住的是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她手指细弱,指甲紧紧地扳住他呈现出透明的嫣色。
嘴唇上沾了他的血,不仅连唇瓣更是舌齿间也都是红色。
薛景突然弯了唇角,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是食他血的恶鬼。
“为什么不要?”他问,那双乌黑的眸子像是懵懂的幼犬:“我是在救你啊。”
江姜的瞳孔忽的收缩了下,下一瞬那只壶嘴又靠近了她的唇边,薛景像是失了控,掐着她面颊上的肉,不容她退缩。
江姜哭得很惨,整个人像是流不尽的源水,热烫潮湿的触感持续在薛景指上停留,直到那小半壶的血全部喂完,他离了她的脸颊。
清楚的指印赫然留在了她的脸上。
薛景松了茶壶,神色中的执拗褪去,剩下恍然,浑身的气力也了然消失,江姜猛地推开他。
她用尽了自己所能用的力气,凶猛发泄般地推开他,可偏偏她又像是受了委屈般哭的大声。
夏枝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便是见到的这幅场景。
她家小姐捂着薛景的伤手哭得呕吐,可又呕不出什么,车厢内满是腥气,两人身上的衣裳,缠绕的血气味更是浓烈,特别是江姜,她的唇齿间都是嫣红的血。
夏枝不可置信,连手指都微微颤起来,随之过来的苏乘风也是一怔。
“夏枝,走……”江姜哭得话都说不全,她要回府,不管是她还是薛景他们都需要立刻回府。
苏乘风明白了她的意思,拉着夏枝上了马车,让夏枝给他引路回去。
马车上坠着金穗子的饰物摇晃的厉害,这次回去的路上没有来时的舒服惬意,马车颠簸,江姜感觉自己的腹腔内全是薛景的血,每一下颠簸她都以为自己要吐出来,可是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吐出来。
江姜呕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呕出什么,而自己原本心口处的疼痛也逐渐消失。
可薛景却因为失血过多,连瞳孔都涣散了。他的掌心已经不流血了,或许也没血可流,只剩了个被血浸湿染红的布巾缠着,落下一截没有收进去的血条。
江姜不知道上次自己的平安渡过薛景在其中是如何帮她的,但这次她看的明白。
这分明就是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另一个的生机。
这不公平。
对于薛景来说极大的不公平。
心口处的疼痛反复,薛景躺在车内的板上像是没了呼吸,而江姜则是靠在车壁上深受折磨。
至少这一刻,他们俩是有相似之处的。车内没燃炭火,冷的厉害,剩下的时间江姜不知道是怎么浑噩地想过去的。
直到马车终于停了,她听到嘈杂的声音,看到了江父和江元的身影。
她被江元抱出来,她看见江父着急的神色,感受到江元抱着她颤抖的手,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为她担心害怕。
除了薛景。
他好像被众人忽视,孤寂地躺在那里,他还没死,乌黑的眸子中无悲无喜,在与江姜眼神对上的那一瞬,他突然轻轻眨了下眼睫。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江姜不知哪来的力量,几乎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些,“哥哥,薛景……”
江元不理她,抱着她的步子跑的飞快,边跑边喊府医。
她的声音被掩盖,没人听见,江姜看见薛景闭上了眼睛。
他也知道没人会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