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碰到人,就被程殊墨身长手长地扼住了脖子。
“高进武,离叶龄仙远一点!我告诉你,老子哪都比你强!”程殊墨恶狠狠地警告。
叶龄仙冷静下来,冲他大喊,“程大哥,你别跟他打架!”
高进武身份特殊,她自己和高进武同归于尽无所谓,但绝不能让程殊墨因为她而留下污点,陷入万劫不复。
他应该有大好的前程。
程殊墨放松了力道,但还控制着高进武。
他侧过头,对叶龄仙喊:“你回宿舍,我处理他。”
叶龄仙知道,程殊墨是为了保护她。
两个男人打架斗殴不可怕,但如果把叶龄仙卷进来,她准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怎么办?”叶龄仙心疼。
“我能应付。”程殊墨斩钉截铁,“相信我,快走!”
附近几间农舍,已经亮起了灯。几家大门转动,是出来打听动静的。
此地不宜久留,现在也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他们只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叶龄仙感激地看了程殊墨一眼,大步跑开了。
她没有回头,直到跑进知青点,眼泪才汹涌地流下。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二天早上,程殊墨和高进武都没出现。
叶龄仙悬着心,在麦地干了一天活。
等到晚上,大队终于出通报,程殊墨和高进武违反规定,私下斗殴,罚他们扣除两周工分,在大队劳动思过一个月。
至于程殊墨的收购员工作,也暂时停职了。
不过,问到他们打架的原因,两个人都咬死牙关,坚决不说实话。高队长气得不行,要把他们从大队里开除,发配到云贵高原去割橡胶。还是王支书劝了半天才作罢。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很快就有传言,程殊墨和高进武,是为了叶龄仙才打架的。甚至说,高进武和叶龄仙已经看对眼,是程殊墨横插一脚、横刀夺爱,两人这才大打出手。
三人成虎,就连李青荷也信以为真,连续几天甩脸色,对叶龄仙不理不睬。
叶龄仙干着急。不用说,消息是高进武那边放出来的,而且八成是张翠茹的手笔。
她可以去质问张翠茹,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很多时候,人们参与流言传播,不是因为相信它,而是寻求一种乌合之众的认同。
意外的是,谣言传开后,大队原本不同意叶龄仙去公社试戏,却又改了主意,批准了她的请假。
原因很简单,程殊墨和高进武是为了她“争风吃醋”的。高队长和王支书都巴不得这个“红颜祸水”,能去公社清净两天。
高进武因为打输了,成了“受害者”,通告第二天,他就归队干活了。
程殊墨却因为打赢了,成了主要过错方,被关进劳动棚面壁思过,还要写八百字的检查。
劳动棚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前几年大运动频繁期,里面关的都是“反学威”、“黑五类”。现在不兴挨斗了,场子也就荒废了。破破烂烂,四面漏风,平时根本没人管。
叶龄仙正急着,想办法去见程殊墨。吴俊和猴子却率先找到了她。
吴俊热心道:“程知青,明天在村口,你把饰品拿给我们,我们帮你送到供销社换钱。你放心,程哥都安排好了。”
程殊墨被禁足后,大队的收购工作,一直是吴俊和侯学超在做。
比起卖东西换钱,叶龄仙更担心程殊墨的人。
她焦急问:“程知青现在怎么样?他在劳动棚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灯泡,他有没有生病?”
猴子为人直爽,大咧咧宽慰她:“放心吧,我们程司令好的很。食堂天天给他做独食,王支书还贡献了自家的床褥。他这禁闭关的,可比咱们下地干活舒坦多了!”
是啊,程殊墨再不济,家里还有人在机关工作。王支书明里暗里也会照顾他。
想到这些,叶龄仙也觉得自己关心则乱。
她愧疚道:“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连累到你们。但请你们别误会,也别听信传言,我和程知青,什么关系都没有!”
吴俊虽然长得憨,却是个聪明的,早看出来什么,哈哈一笑:“叶知青,你不用道歉,收购这活儿,我们早就眼馋,也想去公社转转了!”
猴子又抢着说:“叶知青,你放心,没人误会你们俩。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我们程哥,早八百年就有心上人了!在京市,也是个小戏子。他照顾你,顶多爱屋及乌……”
“闭嘴吧你,乱用什么成语!”
吴俊听着不对,故意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八字没一撇的事,别他妈乱说!”
叶龄仙的心,却被狠狠堵了一下。
明知不该问,她还是忍不住好奇——
“程殊墨,他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