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定四个人的比赛,就这样变成了两拨人的比赛。像是拔河,双方都不服输,越干越起劲,热火朝天。
可惜女知青上午实在拉胯,进度落后太多,男队员也没能帮她们力挽狂澜。最终,还是男知青和女队员获胜,提前十分钟完成了任务。
落后者并没有什么惩罚,叶龄仙却第一次输得有些憋屈。
尽管事实上,由于男同志的加入,她们都提前完成了任务,节省了不少时间和体力。
高进武看出叶龄仙的失落,自责道:“叶知青,对不起,我应该再快一点。”
眼前的男人满头汗水,憨厚的脸上全是遗憾。叶龄仙再抵触他,也不好冷言冷语,只轻轻说声谢谢,低头走开了。
相比女知青的低落,女队员那边热闹得很。为了感谢男知青的帮忙,她们又是倒水,又是擦汗的。
马冬霞也围着程殊墨,笑脸盈盈:“程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带头帮忙,我们天黑也干不完呢。不如,你今晚来我家,我让我娘炒腊肉给你吃?”
程殊墨只觉得这人十分聒噪,说声“不用”,抬腿就走了。
女知青们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那帮男知青,尤其是程同志,到底怎么回事啊?居然帮村民都不帮我们。干了一天活,我手都磨泡了。”
有人一抱怨,不少人都委屈哭了,是气的,也是累的。
叶龄仙没说话,默默去找王支书,借来了创伤药。
这帮姑娘不是干活的料,力不如人,又能怎样?泪水改变不了现实。她们发泄过后,还是端着盆子,去河边洗起了衣服。
下午洗衣服耽误了时间,傍晚,她们赶到食堂时,已经超过了饭点。
老支书理解女知青的心情,很照顾她们,不仅推迟了开饭时间,还破天荒炖了两只鸡,每个人都分到一小碗鸡汤。
晚饭过后,老支书在食堂总结工作,重点表扬了大家的团结互助精神。最后,还临时举办联欢会,点名让男知青出来,表演节目活跃气氛。
男同志的表演十分卖力,尤其是吴俊和猴子,还秀了一把双簧,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白天的隔阂,瞬间就消散了。
程殊墨却注意到,女知青里,唯有叶龄仙没在场。
的确,叶龄仙没有参加什么联欢会。她早早回到知青点,啃起了数学题。饭后的活动时间,是她唯一能挤出来的安静时刻。
可是,真翻开了书本,叶龄仙才知道,复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数学本来就是她的弱项,她几年不学习,基础的加减乘除还可以,代数、几何却是连公式都生疏了。遇到鸡兔同笼,她演算半天,也不得要领。
一个多小时,厚厚的题册,她也只看了七八页。
她想,要是有个辅导老师就好了。可是,老树湾的知青们水平都差不多,老乡们最多上过几天扫盲班,都不能指望。
晚上,女知青们回到宿舍,叽叽喳喳讨论联欢会的热闹。叶龄仙收起书本,又拿出针线和布料,做起了手工。
李青荷看了一会儿,好奇道:“龄龄,好好的布料,你剪成小块儿干什么?不是要做衣服吗?”
叶龄仙摇头,“我想了想,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先不做了。”
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解释:“天气暖和了,我想做一些小东西,袖套、手帕什么的。如果供销社能收购,也能换点钱,让手头宽裕一些。”
“为什么要换钱?”
李青荷一问,就住嘴了。她当然知道,叶龄仙的家境,那叫一个穷。
穷也就算了,这年头大家都穷,可是叶家偏偏是个重男轻女的。叶龄仙上头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她夹在中间,爹妈几乎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否则也不会让她从小去学唱戏。
叶龄仙下乡插队两三年了,叶父叶母别说汇钱过来,就是连一风虚寒问暖的书信,都没写过。
一直以来,投机倒把是坚决不允许的。尤其前几年,农家养些鸡鸭,做个手工,拿到集会上换钱,都算资本主义尾巴,统统都要割掉。
但是前段时间,形势突然宽松了,大队不少人,在家里养鸡下蛋,种草编篮子。公社睁只眼闭只眼,还安排供销社统一收购置换。
可是插队的知青,一没房子,二没园子,没有农副产品拿去换购,做些手工倒是无奈之举。
李青荷心疼:“龄龄,咱们每天干活这么累,能保重身体都不错了。你做这些针线活,多伤眼睛呀。”
叶龄仙微笑,“不累,慢慢习惯就好,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是的,距离高考恢复,只剩七个多月了。日子再难熬,总归会过去。
李青荷又看了一会儿。只见叶龄仙的针脚快且整齐,完全不像个初学者,倒像个缝纫老手。
她不禁疑惑:“龄龄,我们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做过这些,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针线活的呀?”
叶龄仙一愣,手里的绣花针,差点扎破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