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那条信息,闻岁浑身上下仍然透着一股不得劲儿,归根结底,江暗得背一半的锅。
明明从小都吃一样的东西长大的,他长那么高赶着当升旗杆?
当初分开的时候两人个子差不多,三年未见,这人居然背着自己偷偷长高了。硬生生跟他拉出一截身高差,这七八厘米的短小差距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一米八这个数字就像是一道天堑,他在这头,江暗在那头。
不能细品,越想越气。
闻岁抿了抿唇,心说大好青春,正当年少,搞不好还能再窜一窜。
自我开解完毕,再一扫留言,刚咽下去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到底还是低估了当代学生的求真精神,那一句回复激起千层浪。
关键是这回浪得有点儿猛了,一时半会不太压得住。
[第一个179的男人来了姐妹们233333]
[这位同学搁这儿相亲呢,不如再附张自拍吧]
[我不信,你把宿舍房号给我,我去给你送卷尺]
[望周知,一米八以下通通按一米七处理]
[男的我信,至于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这份刻意,懂的都懂]
[冷知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179的男生!!!退下吧!]
…….
闻岁彻底给看笑了,行,当他白说。
雪上加霜的是,原本只是想给班里知道内情的迂回辟个谣,有个挑事儿的在评论里突然嚎了一句:我知道这熊是谁,之前上过热搜的那个雾城状元!
顺着这几乎贴脸的关键词,当事熊转眼间被吃瓜群众扒了个精光,底裤不剩。
这群人嘴上不饶人,就这么一会功夫,背地里倒是多了三十多个相当热情的好友申请。
闻岁粗略看了看个人信息,男的女的都有,他相当残忍地挨个点了拒绝。
一个个没暑假作业还是太闲,四六级过了吗就上网冲浪。
谜一样的操作,群里已经被这走向炸得翻天了。
[宋晚茵]:谁干的,闻哥照片都被贴出来啦!好社死!
[简映]:换我要逃离地球的程度,给闻哥续1s
[杜雅涵]:就我们班人知道吧,谁说的是闻岁啊?
[汪奇粤]:好像是……秦思扬,和群里是同一个号
[秦思扬]:哎呀,看到我们状元本人回复特别激动,一不小心手抖就曝了身份,闻少爷不会生气吧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闻岁]:@秦思扬,你得了帕金森?有病得治
[秦思扬]:……这不是帮你出风头?还不乐意?
闻岁猜到这人就喜欢在背后搞点小动作,小打小闹的,他平时都懒得理,嫌晦气。只是没想到这人年纪越大,智商越低,现在搞事还爱显摆,越发无耻了。
[闻岁]:谢谢啊,礼尚往来,我也找张你的照片帮你宣传宣传
[闻岁]:不好意思,没找到,你市排名多少来着,三十几还是四十?
[秦思扬]:………29!!!!
[闻岁]:高考一次,痛苦一生,记这么清楚,午夜梦回都在恨自己不争气吧
[闻岁]:能理解你对我的羡慕,我感到遗憾且深表同情
对面没再回复,估计气得够呛,爽了。
闻岁垂眸,看着源源不断的好友申请感叹,真棒,一举成名。
现在全京大都知道经管系大一新生闻岁亲自下场辟谣,身高179,还可能是虚报。
他轻飘飘望了一眼窗外,四楼纵身跳下去,得半残,有点亏。
所以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抽了要跳出来干这傻逼事儿?
八成这两天被久别重逢的情绪影响,连带智商都呈现出山体滑坡的趋势。
大概他不是跟京大八字不合,是跟江暗命里犯冲。
关键是始作俑者这人…..
闻岁侧过头看向浴室的方向,里面花洒水声未减,胡乱砸出闷响。门上贴着一张不知道上届谁弄的海报,他隔着一段距离,跟海报上的球星大眼瞪小眼。
进去得一刻钟往上了,是在里面泡花瓣澡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有开门的动静。
他把手机随意扔到一边,大步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扬声问:“江暗?”
里面过了好几秒钟,才低低应道:“怎么了?”
混着淅沥沥的水声,声线比平时莫名沉了几分,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质感。
“哎你怎么那么久不出来?不舒服?”闻岁蹙起眉心,边说着,边习惯性抬手扣下门把。
咔哒一声,现实残忍,门上着锁。
他不可置信地再度尝试,纹丝不动,确信是锁了。
少爷脾气有点儿压不住了,不就是简单洗个澡,至于这么生分的防着么?他能进去拍张裸|照拿去卖钱不成?
小时候他们俩一起上游泳队训练好几年,男孩子通常都是简单冲几下水就完事,有时候图方便也会凑合着一起洗。
后来长大了点,在家里也没划分什么界限,虽说两人分了房间,闻岁仍然经常在他哥洗澡的间隙大摇大摆进去洗漱,习以为常。
那些曾经朝夕相处中的生活习惯,几乎已经刻进了骨髓,现在被这么一锁,全他妈没了。
里面水流声停了,片刻安静过后,一阵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闻岁双手环抱着没挪地儿,到底心里有些膈得慌,本来以为不声不响中两人关系逐渐回温,看来是自己脑袋开花,自作多情。
他眼神睥睨地看着海报上的科比,无端生出一股内心的苍凉,心说闹成这样到底该怪谁呢。
正在神游,门猝不及防被拉开了一半。
猛然四目相对,气氛显然不太融洽。
江暗肩膀上挂着条毛巾,随手扯了一头擦头发,低声问:“叫我有急事儿?”
闻岁上下打量他,看渣男似的,眼神里带着幽怨:“我急,解决生理需求不行?”
刚洗过澡,明明方才落在身上的水温很低,江暗突然觉得耳根子有点发热,燥的。
他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什么。”
“我尿急。你都进去快半小时了,是打算在里面打地铺?”闻岁一字一顿,没好气回。
江暗侧身让他进去,不知道谁又惹到了这位祖宗,跟吃了炮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