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蝉整个人都有些懵,耳畔嗡嗡嗡地轰鸣着,满脑子只剩下李闵那个冷淡的眼神,以及那句“同学,我不喜欢你”。
看着谢时雨走近,她几乎是忘记了挪步,直到她再次不悦地问了一遍,许蝉才缓慢而木讷地回过神来。
“学长刚走。”
一看到谢时雨,许蝉本能地脱口而出,她的大脑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习惯性地掩饰住心里的不舒服,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从那里。”
谢时雨顺着许蝉的手指看过去,却没有立刻跟上,她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突然朝着许蝉靠近了几步。
“我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不得不说,哪怕是教训人的语气,谢时雨也说的十分绵软温柔,乍一听还有些娇嗔的味道。
许蝉茫然地仰起脸,任凭眼眶里的湿润随风散去,她喃喃道,“是啊,我不该在这里。”
她说着就缓缓转身,没想到谢时雨突然赶了上来,柔弱的双手猛地揪住了她的袖口。
“许蝉,不管你对他存了什么心思,我劝你别自不量力,拉低了身价。”
谢时雨冷下脸,盯着许蝉突然道:“那个APP我已经让他卸载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纠缠不清。”
她往前一步,逼得许蝉险些一个踉跄,“如果你还想在三中做你的优等生,就不要抢我的东西。否则……”
谢时雨冷笑一声,话音戛然而止。可是许蝉却从那一声里,听到了警告,自信,还有无边无际的嘲讽。
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脚下没注意,刚好撞到了身后的模型支架,细长的白色长杆摇摇晃晃,一根接着一根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谢时雨下意识往前一步,紧接着又本能地避开危险,她远远喊了一声,见许蝉站着一动不动,转身就走开了。
许蝉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半个字都没有听清楚,直到她缓步离开,她才抬起手摸了一下头发。
手指上黏糊糊的,许蝉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脑后疼痛袭来,她突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一刻,她站在空荡荡的楼顶,俯视着满目生机盎然的校园,突然就觉得她的青春,自此枯竭如秋,再无光彩。
*
新年将近,许蝉请了一天假陪着妈妈在A城过年。
她拎着一大袋的水果蔬菜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到客厅里满地都是药粒和水渍,而许母正缩在电视桌底下瑟瑟发抖。
她一看到许蝉先是一喜,紧接着就凄厉地叫骂起来。
“赔钱货,你还敢回来?”
“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老家,是不是怕我碍着你。”
“你给我老实说,你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钱?”
“你是不是和那个老不死的一样,赚脏钱骗我。”
她一边骂一边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把揪住许蝉衣服,“你脱了!脱了让我看看你干不干净!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骗子。”
许蝉忍着她突然的抽打,从垃圾堆里翻出许母的手机,看到通讯录里熟悉的电话号码,立刻拉黑,然后才转身去抽屉里找药。
热水刚倒进杯子里,许蝉就听到身后脚步拖动的声音,她一扭头,就看到许母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一把水果刀,朝着自己就砍了过来。
“妈!”
许蝉带着哭腔抓住许母的手,她厉声喝止,整个人都在颤栗。
看着许母满脸的惊慌恐惧,许蝉不自觉又软下声音,“妈,你别闹了,我是许蝉。爸爸他早就死了,没有人会再骂我们了。”
屋里的一切透过门缝,全部落入李闵的眼底。
看着黯淡灯光下苍白到可怕的许蝉的脸,在看到那柄缓缓落下的刀刃,他突然觉得胸口窒息般难受。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终于醒过神来。
原来,许蝉就是他的租客。
李闵略一犹豫,收回原本想去帮忙的脚,在屋内人影走到门口之前,快步回到了对面的房间。
两道门。
一明一暗,一闹一静。
李闵靠在门口,只觉得眼前黑暗无边,寂静如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着清越的门铃声骤然消散,熟悉的声音破开寂静。
“请问房东先生在吗?我想和您聊聊我妈妈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