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很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
当天晚上,云鸿就偷偷下单买了一把据说没有狗子逃得过的撸毛梳子。
咳咳,白狼什么的,也是犬科,估计都差不多。
大妖的感知异常敏锐,云鸿再次偷窥时,就被抓了个正着。
他干脆大大方方看起来,“快过年了,我给你准备了件礼物。”
他还特意拜托卖家,寄来的盒子和单子上千万不要出现“宠物”“猫狗”之类的字样。
不然这自尊心爆棚的监护官可能要炸毛。
白狼嗤笑一声,“肤浅。”
是赔礼吧!
以为妖怪也像人类一样,可以被随意收买么?
次日一早,云鸿往带回来的药材种子和根块中输入灵力滋养。
他买的是柴胡、黄精、重楼、旱半夏等几种适合冬天培育种植的品种,有的也许不算多么昂贵,但用途很广,用量很大,算是必需品。
做完这个之后,云鸿又去炼体,之后才开始研究带回来的阵法书籍。
阵法大体可以分为防御型,攻击型,以及辅助类三种,聚灵阵就属于最后一种。
越看,云鸿越意识到当日自己绘制聚灵阵的行为有多么冒险。
阵法这种东西,如果硬要拿现实世界中的东西作类比,最贴切的莫过于核聚变反应堆。
只是核聚变反应堆的背后站着一整个团队乃至国家,每个人只需要负责一部分。
而每个人的灵力都是独一无二的,来源不同的灵力无法兼容,这也就意味着,同一个阵法的绘制只能由一个人“从一而终”。
绘制阵法需要大量的灵力,阵法越繁杂、面积越大、威力越强,需要的灵力就越多。
但千年前的灵气大衰败,如今修士们在绘制阵法中汲取恢复灵气的速度,远远抵不上消耗。
如此一来,悖论就产生了:
无法绘制汲取灵气类的阵法,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储存大量的灵气;
而不能在短时间内储存大量的灵气,就不足以支撑绘制阵法……
这个问题纠结下去,简直比莫比乌斯带还要没有尽头!
怎么看怎么绝望!
云鸿想起来一件事,“紫云洞内,是不是有聚灵阵?”
灵气之浓郁都快赶上别动局总部了。
白狼嗯了声,“现在的人类修士,不行。”
世上已经很久没有新的聚灵阵诞生了。
如今现存于世的高级阵法,大都是底蕴深厚的门派传下来的,各家看眼珠子似的护着。
据说,如今只有寥寥数人还有这样的本事了。
但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问题,不敢轻易尝试:
因为灵气稀薄,修行进展缓慢,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突破,肉身开始衰败。
一旦为了绘制阵法大量消耗,境界必然下跌,肉身衰败加速,即便有绘制成功的阵法灵气加持,也未必能赶在死神登门之前再次突破……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更进一步,再续千年;
赌输了,形神俱灭。
若在年轻时,他们或许会有这样的勇气和豪情。
但他们真的活得太久,也养尊处优太久了,久到所有的热血都被日复一日的声色犬马磨灭,不敢承受一点儿风险。
维持现状,好歹还能苟延残喘几十载。
可万一,万一输了呢?
苟延残喘……多么讽刺,曾经横行一时的修士们,此时却也要龟缩一隅,苟延残喘了。
见白狼说得如此笃定,云鸿也不禁有点丧气。
然而下一刻,却听它又道:“但是你,或许可以。”
白狼起身向他走来,每走一步,身形就变大一分,等到了云鸿近前,视线已与他平齐。
“他们只是修行,而你,在修仙。”
修仙?!
云鸿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轰然炸裂,将他整个人都震得晕晕乎乎。
是我理解的那个修仙吗?
“引气入体,便是修仙的第一步,”白狼平静道,“寻常修士无法容纳天地灵气,只能以此淬体,便不能叫修仙。”
“你如今气存丹田,又可内视他人,不是修仙,是什么?”
和能储存灵气的修仙者相比,如今的修士们简直像可怜的月光族,从外面吸纳一点,马上就漏掉了。
月光族这辈子还想买房?
做梦吧!
所以不管他们修行多久,永远都存不够绘制阵法所需要的海量灵力。
若在以前灵气浓郁时,好歹还能边漏边吸,但现在?
但修仙者不同,他们本身就是储存灵力的容器,只要外部灵气够多、时间够久,绘制阵法和符文不在话下。
云鸿站在原地消化片刻,“我真的有可能飞行?”
白狼看他的眼神中就多了点恨铁不成钢:没出息!
“真正的修仙者一击之下足可灭国,搬山填海无所不能,凌空飞行又算得了什么!”
云鸿好奇,“你见过?”
白狼怔了下,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自然。”
修仙的前期等级大约可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等。
练气,也就是云鸿现在的引气入体阶段,修仙者开始超脱凡人,能释放灵识、感知他人,只要自己不作死,轻松活到两百岁。
筑基期丹田内的气海逐渐液化,寿命可达三五百岁,悟性高的,就能缩地成寸、凌空飞行了。
而随着道行不断加深,寿命也随之延长,所以理论上,还真能寿与天齐。
云鸿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你呢,多少岁了?”
它竟见过其他修仙者。
白狼微怔,复又趴了下去。
良久,才道:“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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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华阳就过来了。
云鸿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白狼:
好歹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华阳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
白狼不太喜欢跟人类接触,似笑非笑瞥了云鸿一眼,就溜溜达达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它的故乡终年被冰雪覆盖,阴冷而潮湿,很少能见到这样好的日头。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像让它回到了曾经待在……待在哪儿来着?
它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沉睡了好久,再醒来时,许多重要的东西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