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些人,傅衍是有知道的。
原身救下男主后,让手下化身六路奔向帝京不同方向,自己则带着顾卿华住到了帝京的宅院里。风头过去便成功出了帝京,后面的文中就没再提过这六路人。
傅衍虽知道因他的到来,剧情改动了许多。但既然是发生在他穿进来之前的事,没有道理再有变化,于是就没放在心上。谁料今日突然被告知他们的死讯,傅衍错愕的同时,感受到这具身体本能的哀恸。
“怎么被找到的?”傅衍喃喃地问。
宴寒白抹了把眼泪:“宋铻在兵器上都淬了毒,他们几个逃脱时或多或少都带了伤,留了祸根。那些伤都不严重的,毒也不是多厉害,久良哥说应该只是川乌一类的。可他们不能去医馆,又怕找您会拖累您,就自己硬扛着。”
“金玄哥偶然遇到小六哥,看他伤重,便去买了药草想给他解毒。没想到,”宴寒白抽了抽鼻子,“宋铻早就派人盯死了各个医馆药堂,就这样抓到人,严刑逼死了他们!”
“公子,”宴寒白跪下来拽住傅衍的衣角,“他们现在还在钟楼上,雪那么大他们穿那么少肯定要冷死了。小六哥一向好面子,被全京百姓这么看着,他肯定不高兴。求求公子,咱们去把他们带回来好不好?”
傅衍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不想拒绝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年,但他无法答应这个请求。
“不可以。”傅衍听见顾卿华清冽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是因我而死,我理应,帮他们收殓,”顾卿华语气坚定,“但此时去收,我们必死无疑。宋铻定在钟楼各处埋伏了禁军精锐,守株待兔。”
宴寒白“噌”地一下站起来,满脸悲愤:“要是你的至亲挚友被打杀吊在钟楼上,冷风吹着死不瞑目,你也这么说吗?不赌一把又怎么知道结果!”
“他说的没错,”久良轻声道,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以我们如今的实力,绝不可能直面数万禁军。”
宴寒白噙着泪:“可……”
“但我有办法让剩下的人活下来。”
顾卿华笃定的声音落在风雪里,傅衍侧眸看向他,好像在绝望中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没想到自己平稳穿梭过数个小世界,竟会有天困顿到要依赖这么个小少年。
顾卿华从脖子里摘下一串细细的银链,上面挂着个银质的箭头。他将链子递给傅衍:“找个与我身量相当的少年尸体,将链子挂在他脖子上烧了。”
傅衍接过,链子上还带着少年的余温,箭头坠子的一侧刻着狷狂的”华”字。
“这是六岁生辰时,宋昭里亲手为我做的礼物,银箭金弓,还专门改成了小孩能用的大小,当时我很喜欢。”顾卿华淡淡解释道,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过往,“后来我年岁渐长用不上了,就将箭头磨圆制成坠子整日挂在颈间,如今可以发挥作用了。”
傅衍抿了抿唇,眼神示意久良去办。
等他和宴寒白走后,傅衍才正视顾卿华,轻轻的问:“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是吗?”
顾卿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仍是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是。”
傅衍呼出一团白气,这的确是让大宁太子彻底消失最好的办法,最好的时机。若是金玄小六没有被抓,他或许会要求自己命人自曝以成就这个计划。
虽说残忍,但必须如此。
长时间的沉默让顾卿华有细微的慌神,难道他做的不对吗?还是有更好的办法?
“你做的很好,”傅衍极轻地说,“从决定救你的那一刻,我们就是把命都抛了的赌徒。”他顿了顿,一双含情眼又柔又淡地望着顾卿华:“别让我们赌输啊,殿下。”
最后两字他说的几乎微不可闻,轻的如同落在发上的一片雪。
顾卿华沉默不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除夕当夜,到处欢声笑语,东华坊的一处小宅悄无声息的烧了起来。
邻里发现去救时,火势已难以控制。待神策军赶到将火扑灭时,宅子已烧的不成样子,连带里头的少年也烧成了焦炭。
燕霜寒一早知道顾卿华的计划,顺理成章的在初一早朝上,将烧的乌黑的坠子递到了御前。
宋昭里盯着坠子上他亲手刻下的“华”字沉默半晌,许久才慢慢道:“朕知道了,昭告天下,太子薨逝,举国同悲。”
连带着他迎娶贵妃的一应礼乐也削减一半。
燕霜寒不由感叹,那小子说的大礼,还真如约而至了。
……
海晏坊的宅院里,几个人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傅衍有意调动下气氛均已失败告终。
鲲落是本来就不理人,顾卿华和久良他们则是各怀心事。傅衍有些无奈地夹了筷鱼,还没送进嘴里就敏锐地察觉有人进了院子。
对侧的久良已抚上腰侧的双剑,显然也察觉了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瞬也不瞬地盯住房门。
片刻后屋门被轻轻推开,冷风倏然灌进来。于此同时久良双剑已出了鞘,剑光直逼那名娇小的黑衣人。他旋身躲过,身法极快。
久良另起一剑,正要刺向他的咽喉,只听宴寒白猛地叫了起来:“住手!那是阿姐!”
久良被他这一喊愣了神,出手的剑势来不及收,只得调转方向刺向空处,直接栽了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