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乐顾全大局,点头应下。
此去凶险,有沈星漓在,抓罪魁祸首会更轻易些。况且,即便她不同意,以沈星漓的性子,定也会强行跟着她。
最终定下云锦乐、晏离阙、沈星漓、楚明霏四人扮作渔民出海探查,珑笙与谢敛留在镇上接应。
晏离阙便罢了,奇的是楚明霏这一向懂得趋利避害的人竟也会跟来,云锦乐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四人向镇长借了一艘渔船,换上渔民的衣饰出海。镇上有一个还留有神智的幸存者主动跟随他们,给他们引路。
幸存者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名为张鲤,据他所说,之所以现在还未毒发,是因为前些年出海误食了一颗鲛珠的缘故。
“我当时吞下鲛珠后整日地发热,在海上又无医修,险些死了。后来是一个鲛人族的姑娘救了我,她长得可真好看,名字也好听,叫姝沫。”
云锦乐看着张鲤青灰色的脸:“是不是一个金色长卷发,蓝眼睛,眉心有一点蓝色花钿的姑娘?”
“对对对,就是她!”张鲤脸上露出痴迷之色:“她可真好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张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少主也很好看,与姝沫姑娘不相上下。”
晏离阙瞥了张鲤一眼,转身走到船舷边,妖力涌出,化为冰棱串上来一条青灰色的鱼。
他拿着冰棱的一头,将鱼举到云锦乐眼前:“少主,你看。”
云锦乐的目光被鱼吸引过去,是一条鲤鱼,身上的鳞片已变成了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球外翻,显然已经死了。
鲤鱼被冰棱串住,仍在摇摆着身子挣扎,乌黑的血液滴答四溅,不偏不倚全溅到张鲤身上。
张鲤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惊恐,几乎要哭出来:“我沾了这血,毒素会不会加剧扩散?”
云锦乐将晏离阙的手稍稍推远了些,安抚他:“别担心,不会。”
张鲤心有余悸地看了鱼一眼,飞快地站起身回船仓换衣洗漱去了。
碍眼的人走了,晏离阙将鲤鱼扔回海里,在云锦乐身侧坐下来。
“看来这片海域已经被污染了,如此大的破坏力,来的应是螣蛇族中的王族。”
云锦乐将被海风吹乱的发别到耳后,想起什么,叮嘱道:“晏离阙,若是遇到腾蛇王族,你便躲起来。”
九尾狐族本是妖族王族,统领整个妖都,奈何在与混沌之战中元气大伤,被螣蛇族钻了空子,死伤无数。
螣蛇族当政后,以狐族极易感染混沌浊气为由,大肆拘禁和杀害狐族。
晏离阙被俘至雾岭,至今无法觉醒血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螣蛇族的迫害。
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船舷上,远方海面之上落了半轮太阳,将海水染成灿烂的金红色。
晏离阙坐在夕光的阴影里,眸子半垂着,轻声问:“那少主呢?”
云锦乐不假思索地道:“我是少主,理应保护你们,不能躲。”
她将脖颈上的玉鳞坠勾起来晃了晃,眉眼弯弯地笑着:“我有娘亲留下来的玉鳞坠,不会有事的。”
晏离阙唇瓣微动,轻声说了几个字,被隐没在倏然响起的歌声里,歌声和着海浪拍打的节奏,悦耳空灵。
海面之上,夕阳沉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能模糊看清一个轮廓。
云锦乐来不及深究晏离阙说了什么,快步走到船头,操纵船只驶向那个人影。
晏离阙撑着侧脸偏头看着云锦乐的背影,手指一下下地叩击着椅子的边缘,良久,似是妥协般的起身,走到云锦乐身侧。
若非如今局势未定,他真想将她带回妖族好生保护起来,免得她总是为了少主的身份,给自己揽下太多不必要的责任。
船在歌声中趋近那个人影,云锦乐也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及腰的金色长卷发垂在身后,眼睛闭着,额间一点蓝色花钿在夕光里闪着碎光。
是姝沫。
沈星漓按住霜下沉的剑柄,黑眸沉沉地盯着姝沫。
张鲤换好衣服从船舱里出来,一看是姝沫,跑到船舷边冲她热情地挥手:“姝沫姑娘,又见面了!”
沈星漓用剑柄打在张鲤扶着船舷的手上,将他打退了几步。
“她很危险,回船舱去。”
船逐渐驶近,云锦乐已经能看清姝沫脸侧深蓝色的鱼鳞。
姝沫似是没察觉到他们的靠近,嘴唇一张一合,歌声未停。
张鲤从船舱里露出半个脑袋,讪讪开口:“沈仙君,那是救我的姝沫姑娘,她是只好妖。”
沈星漓恍若未闻,只紧盯着姝沫,霜下尘出鞘半寸。
渔船在姝沫身前稳稳停住,云锦乐将晏离阙拉至身后,察觉到姝沫状态有异,谨慎地打量她。
姝沫的样子与从前相差不大,穿着蓝色的纱衣,双手自然下垂搭在礁石上,手腕上戴着一串蓝色的寒玉石手链,正中央是一颗莹白色的魂石。
魂石位于九幽三途河下,极为难寻,且除了温养魂魄外并无其它作用,姝沫戴这个做什么?
便在此时,姝沫的歌声一扬,变了一个调。
原本空灵平和的歌声变得凄厉哀婉、如泣如诉,尖锐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船舱边的张鲤脸色发紫,耳朵里流出鲜血,被楚明霏眼疾手快地拉回船舱罩了一层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