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犹在身后大喊:“云师姐,你不去看看沈师兄吗?他现在还在受罚呢,冬日水流这么冷,师兄会生病的。”
云锦乐恍若未闻。
受罚才好,也该有人来治治沈星漓。
途经水潭,果然在潭中瀑布落下的地方看到沈星漓,奔流直下的瀑布不间断砸在他身上,潭中水汽氤氲,他端坐着,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把利剑,冷冽又孤傲。
云锦乐轻轻扫了一扫,移开目光,径直往山顶而去。
沈星漓睁开了眼。
他浑身湿透,发上与睫毛上都结了薄薄一层白霜,淡白的唇轻轻抿了一下。
耳畔水流撞击声不绝,师尊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清晰地回荡开。
“星漓,我信你所言非虚,那只狐妖隐藏实力待在锦乐身边是另有目的。可锦乐不会信,狐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师尊站在空旷的大殿里,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星漓,锦乐是你未来的妻子,你要多包容她。至于那只狐妖,师尊会另想办法的。”
沈星漓凝视着光影斑驳的地面:“师尊一定要我娶她么?”
他一心向道,无意娶妻。
“是。”师尊的目光落在他腰侧的霜下尘上,儒雅的面上露出一个柔和到有些陌生的笑容:“这是师尊的心愿。”
“......”
“下去领罚吧,记得把另外半块双琅佩给锦乐。”
沈星漓行礼退下,走至门口,忽然道:“师尊,弟子认为云少主无需双琅佩也能保护好自己,她并非师尊认为的那般无自保之力。”
云锦乐挥出来的那一剑,绝不是一个自小养在深闺,从未学过剑的世家小姐能用出来的。
冬日的水流寒凉,如同冰锥一般砸在身上,刺骨的冷。
沈星漓慢慢抬眼望向远去的云锦乐,面上出现一抹很浅的困惑之色。
云锦乐从前对他虽说不上亲近,却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视为路人,甚至视为仇敌,拔剑相向。
她的性子......也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山顶云雾缭绕,云锦乐侧头叮嘱晏离阙:“此处有迷阵,你跟紧我。”
晏离阙点点头,跟着云锦乐踏进迷阵,身侧景物飞快变幻,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溪水潺潺,桃瓣纷飞,一人坐在溪边垂钓,身后竹林间错落着几间竹屋。
云锦乐提起手中的酒晃了晃:“闲庭爷爷,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水中咕咚咕咚冒起几个泡泡,云闲庭无奈抬眼:“你这丫头,要拿什么来赔我的鱼?”
他将鱼竿放下,宽大的袖袍垂落至身侧,虽则活了上千年,还是一幅淡如修竹的青年模样。
“拿酒来赔可好?”云锦乐凑过去,把酒坛开封,拿了一个杯子出来倒满,递给云闲庭:“去岁酿的,快尝尝味道如何?”
云闲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点评:“还不错。”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云锦乐眨了眨眼,将晏离阙往云闲庭眼前一推:“可否帮我看看他的伤势?”
云闲庭随意扫了晏离阙一眼,端着酒杯的手轻轻一抬,云锦乐立马将酒杯添满。
“伤得很重,能活到现在可谓命大。”云闲庭将目光落在晏离阙的狐尾上,神色微微一凝,似乎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他转头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云锦乐:“症状有三:其一,神魂不稳;其二,妖力紊乱;其三......”云闲庭看了晏离阙一眼:“封印压制。”
“爷爷的意思是,晏离阙体内有封印?”
“嗯,压制体内狐族血脉的封印。”云闲庭将目光落在晏离阙手中的酒上:“丫头,这可不够我的诊费。”
云锦乐眼睛一亮:“只要爷爷能治好他,以后我每年都给你酿酒。”
云闲庭喝着酒,眼眸半阖:“你救他做什么?”
云锦乐便将晏离阙救自己以及被沈星漓重伤的事与云闲庭说了一遍,云闲庭眯着眼听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在腰侧的传讯玉牌上划了一下,对晏离阙道:“你去竹林后的冷泉中泡着吧。”
晏离阙谢过云闲庭,走入竹林小径。
竹林尽头是一汪冷泉,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泉边修竹之上,有一人提剑立着,一身黑衣,足尖点在竹节上,竹子被压得微微弯曲。
那人与晏离阙对视须弥,提剑朝下一划,道道雪亮剑光交织成牢笼,将晏离阙困在其中。
晏离阙稍显错愣:“前辈这是?”
那人倏然出现在晏离阙身侧,手中乌黑长剑泛着冷沉光泽,执剑向他:“你接近锦乐,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