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汮跑了，一口气跑出去了很远，把路彦那句话扔在了远远的背后。卫汮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两手撑上膝盖，身上的擦伤在这时隐隐发作疼了起来。

卫汮冷冷笑了一下，真是会挑时间发作。

回到出租屋，打开门的瞬间，卫汮甚至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踏进去后这种感觉更甚，这次卫汮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

冰冷的房子里，没有一点卫汮此时最需要的温度。

这一刻，卫汮真的是分外想念程一，至少程一在，这房子里还会有一点人气，还能有口热饭。

卫汮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径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干净敞亮的让卫汮咋舌，才想起来因为他跟程一的拮据，这个冰箱很多时候都是个摆设。

卫汮砰一声关上冰箱，额头贴上冰箱门，冰凉的触感让卫汮清醒了一些。如果他不想饿死，他现在就要出门买点东西做饭，或者点上外卖。

但现实是，卫汮完全不想动，就这么贴着冰箱，恨不能就这么贴着一辈子。

但更现实的是，他的肚子已经不干了，已经再叫嚣着饿，很饿，非常饿。卫汮认命地从冰箱上起来，然后出了厨房，看了一眼时间，自己买东西做饭已经不现实，点外卖他肚子恐怕已经等不了，卫汮揣上手机出了门。

门外，路彦笔直得站着，正和准备出来的卫汮四目相对。

卫汮被活生生地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卫汮已经认出了这个轮廓是路彦，他现在的拳脚恐怕已经招呼了几十下上去，“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卫汮已经气到直接忽略了路彦怎么会知道他的具体地址，“你他妈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

楼道里的声控灯终于在卫汮这两声怒吼中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但楼道里依然昏暗，还带着色差，不然不能解释路彦眼尾的泛红。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出来。”路彦说，像是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不出来你就一直准备站在这里？你是想要吓死谁？”卫汮依然很大声，他需要这点声音压下那跳出来的不知名的情绪。

“我只是想要静一静。”路彦说，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让人看不清楚。

卫汮刚想要仔细看一下，灯暗了。

黑暗将两人的轮廓都笼罩了起来，接着卫汮听到了脚步声，心口一缩。接着自己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有点凉，是在黑夜里久站后的那种凉。

“不要动。”感觉到怀里的动静，路彦把人更往里压了压。

但卫汮只停了片刻就继续挣扎了起来。

“就让我抱一会儿。”路彦压着声音说，“就一会儿，你可以把我当成别人，你就当是别人抱着你，好吗？反正你现在也看不见我。”

卫汮垂在身侧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感觉到路彦更用力地把他抱进怀里。

卫汮想笑，笑他要怎么把他当成别人？就因为看不见吗？那他的感觉呢？他要怎么骗自己的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路彦，而是别的任何人？

卫汮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感觉到了眼底的湿意。卫汮抬起头，在黑暗里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卫汮说。

路彦只是更紧地把人抱着。

“一会儿是不是也该到了。”卫汮再次出声道。

埋在卫汮颈侧的路彦闷声苦笑了一声，然后渐渐把人松开。

卫汮脚步拐了个弯绕过路彦，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楼梯，路彦的声音响起，“去哪里？”

卫汮用沉默的脚步声代替了回答，然后就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里。本来准备打包回来吃的卫汮临时改成了吃完了再回去，而且吃得格外的慢，他不想再碰上路彦。

卫汮慢慢悠悠晃荡回去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踩上最后一个楼梯拐角，离着十来级台阶，卫汮赫然看见他的家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随着卫汮脚步的停止，楼道的感应灯也随之而灭，楼道里又进入一片漆黑，而且冰凉。

卫汮很久都没有动，路彦也像是不知道十级台阶下站着一个人一样，背靠着铁锈的大门一动不动。

两个人都这么一动不动地等时间流淌过去。

一直到路彦的手机响了起来，突兀地打破了这个寂静又和谐的空间，把两个人都震醒了过来。

卫汮先醒了过来，踩着台阶一级一级上，然后在路彦跟前站定，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得响着，“让开。”

路彦在黑暗中看了卫汮一眼，然后往旁边让了让，卫汮往前踩了一步，掏出钥匙，铃声还在响，卫汮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