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望着满殿臣工,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个个貌似恭敬,但在朱由校看来却是虚伪至极,跋扈至极,他们没有一个人真的将自己放在眼里!
一种难以言状的孤独感莫名地从心底生出来,怪不得皇爷爷几十年不上朝,坐在这冰冷的金銮殿里,哪里是九五至尊的感觉,分明是孤家寡人的感觉!
朱由校又擦了擦眼睛,很有些不甘地在殿内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一番,然而仍旧只是一片陌生的面朝金砖地板的伏地头颅。
连在东宫里一直给他讲课的几位先生都因为品级太低而没有资格站在殿内。
朱由校又抬起头望向殿门外,仿佛被某种气机所牵引似的,远远跪在外面的刘戎也适时地抬起头来,正好与朱由校的目光相遇。
刘戎看到,朱由校憔悴了许多,他的脸色很不好,以往快乐无忧的神采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浓的愁绪和悲伤,甚至还有无助。
朱由校也看到了刘戎,刘戎的目光很温暖,很平和,没有故作悲伤的做作,却难掩对他的心疼,如同看着一位老朋友一样不卑不亢。
这目光令朱由校由衷地欣喜。
我不是孤家寡人,我还有亦师亦父的孙先生,还有推心置腹的刘戎,还有陪我风雨同舟这么多年的魏进忠……
想到此,朱由校紧了紧拳头,坐在龙椅上的瘦弱身板不自觉间挺拔了许多。
繁琐的登基大典又持续了好久,直到傍晚时分,刘戎才有机会当面和朱由校说些话。
“臣拜见陛下。”朱由校已经完成登基典礼,刘戎也该改称呼了。
朱由校提线木偶一般被折腾了一天,空洞茫然的目光见到刘戎,如同遇到亲人一般,忍不住抽噎几下就哭出声来。
“刘戎,父皇他……他……”
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刘戎只能无奈地深吸一口气道:“先皇已经归天了,人死不能复生,陛下你要保重身体。”
“父皇原本已经见好了,都怪朕没有听你的话,没看住父皇,让他又吃了金丹。”说着,朱由校竟捶起自己的胸膛,悔恨地嚎嚎大哭。
侍候在旁边的魏进忠见状赶紧跪在朱由校的跟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抓住朱由校的手掌打在自己脸上。
“都怨老奴!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陛下——”
事已至此,刘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陛下,一切都是天数,你不要自责了。”
“哪有什么天数!”朱由校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恨恨道:“分明都是李可灼那贼子该死!要不是他又给父皇进献什么红丸,父皇一定不会驾崩!”
“一定不会驾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