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看眼身旁的周峤,他正在闭目小睡。
汤仪轻手轻脚走过去,那人又喊了她一声。
她问:“江莹,是你吗?”
江莹:“是我。汤仪,你的事情教官告诉我了。”顿了顿,说:“你顶撞教官,要被关几天禁闭。所以,我来代替你这个月剩下的值日。”
“嗯。”
“还有,这事太突然,我也跟你的舍长讲过了,她说晚点给你送衣服和洗漱用品。”
汤仪慢慢道:“对不起。”
江莹笑了笑,“不用,同学间要互相帮助。”
面上,她就是这样,谁都不得罪,好话也会说。
汤仪也不在乎她心里怎么想她的,可能讨厌她生事,也可能有其他的想法。
“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她语气低低的。
那端的江莹没接话,像在等她说下去。
汤仪:“这间静修室里有人发烧了,你可以帮我去跟老师要退烧药吗?”
江莹不说话,似乎在考虑。
汤仪叫了叫她的名字,语气央求道:“求你,帮帮我,发烧不是感冒,我觉得他今晚不一定能撑过去。”
说的是对。不过,江莹想,这个人和自己又没关系,她为什么要为她冒险?
女孩在那再三请求。
江莹的心思百转又千回,最后点头道:“好的,我可以帮你。”
她又说:“我帮你,你就欠我一个人情。”
汤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双方达成交易。
过了会,江莹拿来了几粒药和一瓶矿泉水,身为老师的得力助手,拿药对她而言并不难。
江莹:“这药我不保证一定有用。”
有总比没有强。
汤仪向她道了谢,江莹便离开了。
她到少年身边坐下,他昏睡着,很安静,她叫他也没有反应,她有点慌了,抬手想去掐他的人中,不想手一抚上他的脸,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周峤略带警觉地抓住她的手,待意识清醒几分,就松开了。
他其实没什么力气,刚刚的行为是条件反射而已,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发现是她,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
听着她在他耳边说:你醒一醒,把药吃了。
他真的不想说话,很想就此沉睡过去。
她的手轻轻拍他的脸,很执着地:醒一醒好吗?你把药吃了再睡。
汤仪的体温正常,对他这高热中的病患来说,有些冰凉解渴的意味,他又抓住她的手腕,松松握着,闭着眼吐出一个字:好。
他就着她的手吞下两粒药和水。意识混沌中,他的手还是牢牢抓着她的。
初初,汤仪见他睡去了,试着挣一下,不料他攥得更紧了。
或许是生病中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脆弱吧。她想。
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他的病好了,他们之间的狱友之情应该会比从前坚固一点吧。她百无聊赖地想着。
在他面前,她需要把心底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藏好,不能被发现。
和他这样的相处,汤仪既保持着这份小心翼翼,又很开心。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月亮升至中天,月光弥漫在幽深的小屋里。
她凑近看他,微暗的光线下,让她所见都很模糊,她感觉得出他的睡相很好,又挨近了些看,他的睫毛似乎很长,也不一定,可能是光线在作怪,也可能是她心里在作祟……
慢慢挨近着,她忘了自己的手被他扣住,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她往他身上一栽,脸不偏不倚地擦过他的……她另一只手撑住地面,心跳漏了好几拍。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汤仪低下头,抬不了另一只手,只好跪坐在地,拿自由的那只手捂住了嘴。
她发了一个长长的呆。
脑海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话。
一个严肃的声音说:你得道歉。
一个怂怂的声音说:不行吧……干脆不说好了……
严肃的声音说:人家有喜欢的人,你这么做很不对,你的思想要扭正。
怂怂的声音说:可是……可是偷偷的……不行吗?
严肃说:你这思想有误区,这种事是能偷来的吗?
怂怂说:好吧……可是……我还是不想说……我发誓,我以后坚决不多看他一眼……我就在心里想……我就在心里想……
严肃说:你知错能改就行。
汤仪缓缓舒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