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空无一人。
汤仪不敢回头,一直往前走,不敢停下。
身后的黑暗像未知的深渊,凝望着她,只消她一个迟疑,就把她往里拖。
当她站在宿舍房门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她转动门把,拉开门,正要推门进入,心底好像出现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
汤仪动作一滞,移动目光,再度望向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正望向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仿佛,他已经这样看着她很久了。
——
那夜以后,无端的恐慌感一直在持续。
虽然她和那人隔得很远,晚上光线晦暗,他一定看不清她的脸,可是,恐惧如影随形。比起受皮肉之痛的体罚,汤仪更害怕遭遇毫无尊严、屈辱的强.迫。
难以想象那女孩的痛苦和绝望。
保险起见,汤仪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这里,没有人值得她相信——除了他。
一天傍晚,她再度碰上教官换班。
这些天,汤仪见到陌生的老师和教官,会下意识低头,避开目光,减少不必要的照面。
她怕遇上那夜的那个男人。
幸好,那夜的事像一场噩梦,至今,她没有再看见那个男人。
又来到这间熟悉的小黑屋。
汤仪轻敲了敲地,里面的人便有回应。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怀有心事,脑海里总浮现那晚的景象,且挥之不去。
沉默了会,汤仪正想开口说话,听见周峤说:“你有心事。”
她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
周峤低声道:“感觉的。”
她不禁把头贴在冰凉的墙上,小声地说:“你感觉好准。”
他淡淡地应了。
听着他的声音,汤仪突然想起他的怀抱,很温暖,以及那沉默的温柔。她张嘴想说什么,喉间有点哽住,发不出一个音。
真奇怪,她明明不想哭的,她原本也不爱哭,也没讲几句,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很想哭,想痛快宣泄一场,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汤仪微微低下头,眼泪掉在手背上。
于是,她想到正事,取了篮子里的饭菜,系好塑料袋,塞进投食的小洞里。
她觉得今天不适合久留。
确认装饭菜的塑料袋被取走后,她收手欲走,手腕倏地被一带,汤仪心头一跳,她挣了几下,没挣脱,一边望向走廊一边问:“你要做什么?”
一墙之隔内,周峤握着她的手腕,说:“你是不是在哭?”
汤仪一愣,随即反驳:“我没有。”
周峤不说话,也不放手,好像在等待她承认一样。
汤仪很紧张,生怕下一秒有教官冒出来。
他的手指触及她的手背,压在一处有湿痕的肌肤上。
汤仪垂下眼眸,缓慢道:“……我是有点不开心,你能放手了吗?”
等待有点煎熬。不过,汤仪渐渐在紧张的气氛中发现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他手掌的体温高于她。这感受很明显,不是略高,是有些滚烫的温度。
汤仪想都没想,问:“你发烧了?”话落,顿时感到手腕一松,他放手了。
“没有。”周峤说。
“你怎么会发烧?”他的反应让她更笃定了。
周峤语气平静道:“我没有发烧,你可以走了。”
汤仪根本不管他的话,只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周峤微微蹙眉,他口吻冷冷的,“你听不懂吗?我让你走……”
汤仪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站起身,自顾自地说:“我去找老师、教官……”
说什么来什么。
值夜班的教官甫一踏进静修室的走廊,迎面撞见一个女孩。
汤仪心里很急,话说得有点快,“教官,静修室里有个男生发烧了,很严重。”
教官还当什么大事,打了个饱嗝,摆摆手,“知道了。”
女孩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甩不掉。
教官脚步一顿,转身看她,语气很不耐烦,“干嘛呢?不用上课啊?”
汤仪语带恳求道:“教官,有没有退烧药,我怕他严重了……”
教官皱紧眉,指着她,“再说一个字,你就跟他一起。”
警告完,没走几步路,女孩声音再度响起,“教官……”
教官提了下嘴角,问:“人在哪?”
汤仪闻言立即带路。来到最后一间静修室前,光线暗淡,汤仪用余光看着教官拿钥匙开了门,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自己就被扔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落锁了。
望着这熟悉的昏暗,汤仪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