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倭军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出。
丰川玄身骑白马,被簇拥着走在队伍的中间。
还未走出玄武门,倭军队伍便与祁溶率领的军队不期而遇。
与其说是“军队”,倒不如说是“一群人”。
这群人中,有锦衣卫,有风雷军,有炽炼军,有禁军,还有百姓。
他们有人身穿坚厚的战甲,有人仅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他们有人手持长剑,也有人手握锄头、镰刀。
丰川玄站立在玄武门之下,扫了一眼祁溶的队伍,高高在上地笑道:“到底是小瞧了我们太子殿下。没想到,你竟收买了刑部大牢的人。”
丰川玄的目光落在赵子信身上。
当时,丰川玄去找祁溶时,曾见过这个小子。
他表现得乖顺至极,骗过了丰川玄锐利的双眼。
“谈不上收买。”
祁溶驾马行至阵前,道:“我祁溶收买得了一个狱卒,却收买不了天下人心。你瞧我身后站着的,可都是我能收买下的?”
丰川玄遥遥望去,却一眼望不到头。
他低头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地道:“此前没有在大牢里杀了你,是我的失误。”
祁溶看透了丰川玄的心思,道:“只可惜你贪心不足。明明可以杀我,却想要我在册封大典上亲口承认举兵造反,如此便能顺理成章地废掉我这个东宫太子。终是酿成今日大祸。”
“此时杀你,为时亦不晚。”
丰川玄骤然敛起笑容,提气朝前,脚尖在马鞍上轻轻一踏,拔剑便向祁溶连击。
祁溶也立即拔剑,横空与丰川玄正面相抗,两方上乘兵器碰撞出激烈的火星。
丰川玄的刀术极其厉辣阴狠,锋芒所至,寒意逼人,杀气漫天。
而接刀之人的动作亦未落于下风。
祁溶的剑法大开大合,游刃有余地后退。
丰川玄的白袍在空中猎猎翻飞。
他的招式进攻性极强,并不复杂,就是以快制快,简单有效地刺、劈、冲、砍,每一个动作都是冲着祁溶的命门而去。
丰川玄的招式太过狠厉,祁溶身后的众人皆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进攻啊。
祁溶身后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清楚明白地写着“紧张”二字。
再不进攻,丰川玄便要将他打出玄武门之外了!
祁溶从容不迫地接招,并未被那股浓烈的杀意所震慑。
四目相会,二人都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意。
“你太慢了。”
剑光从祁溶的腋下闪过,丰川玄道。
祁溶似乎不同意。
“你大意了。”
祁溶轻巧地避开了腋下那一刀,侧身一闪,提气便是一个后空翻,朝丰川玄的后背直直刺去。
长剑没入丰川玄的肩胛骨,发出刺耳的闷响。
祁溶并不打算留他一条性命,正欲再次发力深入,却听见玄武门城楼上传来声音:“祁溶!看这里!”
这声音颇为陌生。
祁溶专注于刀尖的注意力瞬间被打断。
晃神之间,丰川玄抽身而出,对准祁溶的前胸便发力砍去。
祁溶提气向后退去,然而刀锋已至,右肩至左腰被划出了一条又深又长的血痕。
玄武门城楼上有动静。
祁溶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向上望去,只见泷泽站在城楼上,咬牙切齿地望着祁溶。
当祁溶抬头的那一瞬,全身的热血涌上心头。
泷泽身旁还站了两人,便是浑身鲜血、衣衫破烂的熊得文与白松林。
身上全是交错的伤痕,鞭痕、烫伤、刺伤、焦伤,各种伤痕在身体上争先恐后地表现。
肋骨已是根根分明,胸口的皮已然烫得焦糊。
祁溶方阵的人站得很远,却也分明看见他们的手指已是血肉模糊,指甲被全部拔掉。四肢软软地耷拉着,显然已经被打断。
“哥哥!”熊得壮在队伍前方失声叫道。
“哥!”白喜与戎灼打马上前。
“我们倭人,有好好照顾你的朋友。”
丰川玄对着祁溶笑道。
接着,他稳了稳身形,走到白马身旁。
他的后背淌着鲜血,忍着剧痛又重新跳上马鞍。
祁溶额上的青筋凸起,双眼含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