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一切,会是这一群如虎的合欢宗的女人们布下来的局吗?
顾泽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站在庆濂真人身旁的温莎。
少女因为一番鏖战,发丝凌乱,脸上也缀着几缕伤痕、污渍。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反而显得她更为白皙、圣洁,仿佛开在粗粝的岩壁之上的花朵,凌然动人,毫不娇弱。
……一切会是她的“杰作”吗?
顾泽之合上扇子,轻笑:“多谢庆濂真人好意,晚辈却之不恭。”
他要试试,合欢宗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虎中虎。
温莎:……这个世界的佛修难道不是应该相当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里的斯多嘎支系的修士?为什么这么不检点??
光明神大人,这个世界的人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好在天色已晚,这第一日的行程便算作罢。
温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顾泽之被庆濂真人唤来的弟子引着,先去了庆濂真人所在的合欢宗掌门居所外侧的一排仙气缭绕的仙府。
灵气之充沛,令温莎如沐春风。
此处是历代掌门的亲传弟子的居所,但庆濂真人收徒不多,温莎那名义上的师兄和师姐早已失踪多年,所以,这先辈留下来的地方倒是空旷极了。
偌大的仙府,在夜辉之下,更显得寂寥空阔,顿生悲秋伤怀之感。
无端让温莎想起她曾经一个人在光明神殿里祈祷的岁月。
她指着这一排没有人气的仙府中最边上的一间没有多余装饰的两层院舍:“我选这间。”
顾泽之点了点旁边那个布局类似的:“那在下暂且在这一间住下。”
引路的弟子完成了最后一项使命,又急着掌门的殷切嘱托,脚底抹油地瞬间跑了个没影儿。
只剩两人。
婆娑月色更给温莎增添几分清丽之感,白皙的面容仿佛蒙上了圣洁的银辉。
顾泽之无端想到孩提时代读过的话本传奇:
俊秀男子夜间行路,会于凄迷的山色之中遇到精怪化成的女子。
那些女子相貌妖冶,楚楚可怜,拖着一身伤,骗得男子信任,再诓骗男子前往枯木化成的临时洞府,设宴款待。
月深露重之时,便逾墙而来,引诱男子,先行不轨之事,再吞吃他的骨血。
……真是再庸俗不过的话本。
可星河流淌,一时间顾泽之似乎觉得自己此刻并不在合欢宗之中,而是身在话本之中。
眼前,目光清澈、面颊带伤的少女似乎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希望他伸出援手。
他禁不住,像故事中的男子一样,踏出第一步。
可对方,却退了一步。
朱唇轻启,却不是说得爱恨缠绵之语,反倒古板的像极了他的师兄弟们。
“多谢恩人几次救命之恩,来日定衔草结环、报答恩情。只是前日情况紧急,在下迫不得已以恩人的罩衫换了一些灵石度日,来日定将恩人之物物归原主,还请恩人勿怪,多宽限几天。”
夜莺一般动人的声音却堪比佛经,响声打破了这一场旖旎的幻境。
顾泽之从遐思之中回过神——两人之间,距离疏远到他师尊来了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倒是被拉长的影子,倒靠得更近些,惑人心神,让人多想。
顾泽之强迫自己合上眼,轻轻“嗯”了一声,给了温莎一个回答。
“多谢恩人,恩人早些休息。”
温莎又行一礼,转身走入那白墙红瓦之中。
她身后,顾泽之睁开眼。
修真之人,容貌皆不俗,顾泽之自小被顾家宠着长大,后来又被算出天生佛子的命格,在菩提宗也是横着走。相貌不凡、试图围在他身边的男女不知凡几,但唯有对这温莎温姑娘,竟然生出了心生不宁之感。
……果然,师尊说得没错。
合欢宗的女人真是猛于虎,几个照面就让他魂不守舍。
顾泽之踱步进了自己的临时居所,一贯神采飞扬的脸上却没了往日的从容。
他摩挲着扇坠上的菩提果,低吟:“红颜枯骨,无须心动。”
他应当无须心动。
可吟诵着警语,那比夜色还要浓郁的黑眸却看向了那渐渐亮起灯的屋子。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注,出自《金刚经》)
下一句是什么?
博闻强识的佛子卡壳,竟是说不出来。
既无心念经,索性不念。
顾泽之果断在屋内寻了个舒坦的地方坐下,推窗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