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日从书房离开,还没等回到梅院枝枝就已经冷静下来了,想到自己因脑热一时冲动不仅伸手指着燕裴还大叫他的名字,心里那点委屈便瞬间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后怕和不安。
毕竟在她看来,这可比打碎花瓶严重多了。
这么一想便不敢面对燕裴了,于是第二日去书房的时候故意晚了半个时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天还没亮燕裴就已经动身出发去江州了。
一连几日,她都是晚半个时辰来书房,直到今日,她推开门发现除了每日会更换的一盆水,屋里依旧没人。
枝枝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了。
“咦,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
听到声音,站在门口发愣的枝枝回神眨了眨眸子,见来人是冬青,还没开口就见他直接进了书房,边走嘴里还边说着:“其实你不用每日来打扫的,以前檀姑都是两三天来打扫一次的,况且平日还有我和白敛,这书房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灰尘。”
说话间他走到书案旁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封信塞进了衣服里,转身时瞧见了矮几上的水盆,猛地一拍脑袋快步走到了门口。
“这几日你没自己打水吧?看到书房打好的水了吗?知道是什么吧?”
一连三问枝枝直接懵住,等细细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忙点头回应。
冬青见状松了口气,随即挑眉赞道:“啧,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的。”
“嗯?”
看出她的疑惑,冬青解释道:“上次你走了后少爷就吩咐我每日给你把水打好放在书房,但我这几日忙着其他事情所以忘了去梅院告诉你了。”说着还拍了拍胸口,“幸好你聪明,不然要是让少爷知道,我肯定又要挨罚了。”
他可不想每日天还没亮就被拽起来去练剑打拳,有那个时间多睡会儿不香吗!
大概也是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解释,枝枝瞪圆了一双眼眸,等反应过来她看着冬青,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水是燕...”话说一半瞧见他的眼神又抿了抿唇改口道,“是他让准备的?”
“是啊,少爷特意嘱咐的。”
枝枝闻言眼神一亮,趁热打铁道:“那....他是不是不生气了?”
“生什么.....啊,你是说打碎花瓶啊?”
面前的小姑娘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冬青见状摆了摆手:“没有,少爷不至于真的为一个花瓶生气,而且库房里还有好多个,碎了就再换一个摆上去呗。”
枝枝有些不信,毕竟那日他那句“别碰”实在是让她记忆深刻。
“那为什么这几日书房都没有人?”
“哦,少爷和白敛有事外出了,估摸着还有些日子才回来。”大概也察觉出她不相信,冬青摸着下巴:“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檀姑。”
话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目光清澈,他一顿,又宽慰了两句:“你想啊,若是少爷真生气了,你现在还会在这里出现吗?所以你就放宽心吧。”
唔,好像是这么个理?若燕裴真生气了,别说是书房,可能她现在都不在燕府了,况且他都搬出檀姑了。
这么一想,枝枝积压了几日的不安情绪顷刻间便烟消云散,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于是她看着冬青,极为真诚地开口:“谢谢你,冬青大哥。”
整个燕府里,除了檀姑,就数冬青和她交集最多,虽然两人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但因为蜜饯的缘故枝枝对他印象很好,是以眼下见他肯说这么多,甚至还宽慰她,枝枝是真的心存感激。
反正檀姑也说过冬青比她年长,叫声大哥也不吃亏。
大概没想到枝枝会这么叫他,冬青一时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便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没事,小事一桩。”
话落便抬脚就往外走,只不过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
枝枝见状,歪了歪脑袋:“唔,怎么了?”
许是第一次被姑娘叫大哥,冬青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才行,不然对不起这声称呼。
他挠头想了想:“咳,那个,虽然你如今可以自由出入书房,但直呼少爷大名总归不合适,这样,以后你就随我一起喊少爷吧。”
枝枝闻言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他是在为她好,于是扬起一张笑脸:“好,我记下了!”
——
日子一晃便是六月初了,不同于盛京的干燥,这个时节的江南正是最湿热的时候,也正因此,那些个靠江邻水的铺子迎来了一年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酉时刚过,江州城内,位于主街旁边的清水街上,一家茶馆二楼,燕裴和白敛临窗而坐,只是不同于燕裴的惬意品茶,白敛自坐下后便一直盯着斜对面的凝香楼后门。
当夜色降临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凝香楼后门。
“少爷,出来了。”
听到这声,燕裴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急不缓地抬眸,只见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于此同时这凝香楼的老板娘凤娘亲自领着三四个小姑娘出来了,很快那几个小姑娘上了马车,凤娘和那两人说了没几句便匆匆进去了。
趁着那二人转身上马车的时候,燕裴起身站在窗前看清了他们的面容,勾唇冷笑了一声。
“少爷,怎么会是......”
“怎么不能是?”燕裴反问,不过一瞬,又恢复成往日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半晌,他淡淡吩咐:“顺着这条线去查,也派人去盯着江州织造,我倒是要看看戚家这手还想伸多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