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宁颤抖着嘴唇,艰涩地说:“当初盘庚南迁,我们几家是被裹挟来的,不从者当时就被杀害了,几位姥姥和母亲苟活至今,从没忘记对殷人的仇恨,如果你们救我阿姊,我发誓一定会报答山戎的大恩大德。”
子辛倒不是为了邀名,而是需要时间思考对策,救人她是一定要救的,她想争夺天下,就必须摆开架势拉拢尽可能多的朋友,何况这些人还是身份贵重的女巫。
想明白这点,她仁善地说:“不必言谢,殷人残害女巫,本王出于道义也该救助,正所谓有道伐无道,天理站在我们这边,这事不难,等本王亲自出马,救你阿姊。”
卜宁还没来得及高兴,梁侯蝉益率先反对。
“大王乃万金之躯,怎能轻易涉险?若大王决意救她,就让微臣替大王走一趟吧。”
其她将领也想请命,纷纷看向子辛。
子辛摆手说:“不必相争,我意已决。”
梁侯蝉益着急地说:“我知大王武力高强,进入城内犹如探囊取物,但万金之子,不能立于危墙之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准许末将跟随大王,否则末将决不让大王走出军营!”
子辛心中感动,肃容道:“梁侯高义,那便请梁侯与朕一同入城,营救巫凉。”
她注意到左右将领们期待的眼神,说:“你们就别跟着去了,媭伯,象宜,朕命你们留守军中,替朕主持军务。”
媭伯盛和象宜只好抱拳,不情不愿地说:“是。”
夜半无风,天色漆黑如墨,进入夏历五月,中原地区闷热无比,殷商地处北蒙沼泽,更是暑热难当,夏蝉早早就从地里萌发,知了知了地鸣个不停。
守城士兵连日以来精神紧张,过度劳累,在这炎热天气中尤为困顿,站岗时抱着武器也想睡觉。
子辛一行十五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悄无声息来到城墙下面,掏出铜钩飞爪,在手里几个来回甩动,往上一扔,绳索飞扬挂在城墙垛口,用力一拉,分外牢固。
她们身轻如燕,轻盈飘渺地蹬着城墙,恍若飞檐走壁,须臾之后就接近垛口的上缘,紧紧地贴靠在背后。
不远处,一队巡逻士兵拿着火把,缓缓地经过她们身边,火光照亮周围的每一处角落,却发现不了她们。
等这些人走远,十五个人才从城垛的背面冒头,矫健地翻身站稳,收回绳索盘在腰间,矮着身子互相掩护,犹如鬼魅一般沿着城墙摸索。
在楼梯的拐角处,她们遇到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士兵,子辛和梁侯交换眼神,一人一个从背后捂嘴,按住脑袋使劲一拧,只听咔嚓两声,扭断了士兵的脖子。
她们火速把衣服扒拉下来,给自己换上,其他人抬着士兵,藏到城楼内的瓮龛里。
有了这经验,她们多找几个楼梯拐角,依样画葫芦获得十三套殷兵的衣服。
经过这一系列伪装,她们的外型已与殷兵无异,拿着火把排开队列,大摇大摆地走下城墙,到城内巡逻去了。
以前她们身为外国使者,去哪儿都有耳目,几次乔装进城也未能尽兴,这回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好好地巡视各处,将城中的战略要地摸得一清二楚。
天色越来越黑,商国祭祀早有固定范例,献祭女巫极为隆重,绝不是草草了事,算算时间,应该在明日申时到黄昏,巫凉此时肯定还活着,子辛等人也感到困乏,重任在身,她们不敢大意,于是潜行来到悦来酒馆的后院,在门上轻叩四下,这是她们的暗号。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薛寻那张俊脸出现在她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