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殷都设计得十分巧妙,引来柳河之水环绕城廓,形成天然的护城河洹河,洹水滔滔,不懂行船之道的人,轻易不敢渡过。
此为第一道难关。
它的王宫建造在城中最高的那座山上,拥有居高临下的态势,外敌很难强攻上去,水淹对它也没用,想要用火攻,依然行不通,因为王宫的面积非常庞大,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全部被火殃及。
这是第二道难关。
殷都方圆四百里,均为商国的王畿之地,商王在此屯下了重兵,战斗力还是有的。
出了王畿,周围便都是诸侯们的领地,一旦商王有难,他们就会赶来襄助,形成内外守望之势。
这是第三道难关,也是最难的一道。
就算子辛采用围城打援的战术,那么多诸侯也打不过来,即便打得过,到最后也是两败俱伤,反而让商王捡了便宜。
她心中不免泄气,这帮男人联盟起来,还真让人头疼。
她思索着突破的方法,忽而听见象宜的呵斥声。
“你是何人?竟敢窥探我山戎国的帝女!把他眼睛给我剐了!”
子辛抬头一看,居然是且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且慢动手,让他过来。”
成昭也深感意外,他本是来寻访山中隐居的好友,没想到那么巧合,竟在这里碰见了她。
聪明如他,当然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原来是山戎的皇太子,辛戎。
“阿好,你在这里作甚?”他问得毫无心机。
子辛反问道:“小四子,你不去种田耕地,跑到山上做什么?”
成昭掩饰道:“我小门小户,除了种地以外,还要兼顾上山砍柴,否则家中没有薪火,连饭也做不成。”
此话一出,随从女子们都笑了。
子辛也微微发笑,眼神如丝般游走在他英俊的脸庞,盯着他诱人粉嫩的嘴唇,她了解唇里的舌头有多么灵活……
她慢悠悠地说:“你虽布衣斩樵,然而容貌甚伟,当日要是答应了我,何至于过这苦日子。”
象宜颇为惊讶,打量着成昭又瞄向子辛:“大王竟看上了他?把他掳回去便是。”
子辛不说话,掂量着成昭从容的气度,回想起他要妻妾成群的言语,心底一阵烦味。
“此一时,彼一时,一个男人罢了,我们可不像中原男子,到处劫掠百姓,逼她们为奴为婢,把他放了罢。”
成昭却不想走,但也没有借口留下,无奈只好返身离开。
刚才她那样看他,好似一根羽毛挠在他心尖尖,他付出极大克制才没有失态。
他心想,辛戎如果得知他的身份,该是怎样一幅表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暗自哂笑,心里满怀遐思。
此时商王的后宫中,卫妘斜斜地歪躺在矮塌上,听完两个宫人的密报,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身为王子画的生母,她感到无比愤怒,焦躁的情绪萦绕心间,很快又被敬畏所取代。
没人比她更了解山戎的实力。
万一亚乙真被朝臣们说动,把且癸送去当质子,那她大半辈子的经营就白费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来人,伺候本妃更衣!”
她换上娇艳的新衣裳,又重新整理好妆容,以当朝宠妃的姿态,出现在了商王面前。
“大王……”她未语先哭,声如莺歌绕梁,婉转啼泣,顺势扑进商王怀里。
亚乙酥了半边身子:“爱妃这是为何事而哭啊?”
“大王,臣妃正在后苑赏花,听见宫女们耳语,说大王准备将画儿送去山戎为质,臣妃一时心痛难抑,万分舍不得呀……”
她边哭边说,边用眼神观察亚乙的反应,柔荑也从胸口游走到了肩膀,仰着头燕声软语:
“画儿是大王的亲骨肉,不过九岁光景,何曾离开过大王身边?他经常说,大王是他最敬爱的父亲,大王怎忍心拿他当人质?从此再难见到我心爱的画儿了,呜呜……”
亚乙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眸色中充满为难与心虚,他是真动了念头,想送幼子当人质,好换取商国的太平。
他向前踱了几步,忽而回头转身:“且癸生在王室,当人质也是为国尽忠……”
“不!”卫妘大惊,绝望得近乎晕倒,攀扯着亚乙的大腿触碰到他的佩剑,一把拔了出来,横在颈间:“与其让我为见不到儿子而痛苦,不如死在这里!”
“哎呀呀,使不得!”亚乙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去掰开她的手,抢下剑扔在了地上。
“爱妃何至于寻死?寡人还在想办法……”
卫妘呜呜咽咽,借机愤恨地说:“定是朝堂上那帮老臣,他们早就暗中投靠了太子,与太子相交甚厚,才说了这般谗言,却不顾忌大王的威望,和我王儿的性命……”
亚乙被她说中了痛点,抱着她安慰道:“孤身为王父,怎会把子画送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笑话孤?”
“此话当真?” 卫妘像如梦初醒,故意拿话激他。
亚乙环搂住她的肩膀,好声保证:“爱妃放心,寡人自会想办法,以抵御山戎的滋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