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乘身上实在是太热了。
他觉得,现在如果量一量,体温甚至能超过四十度。
这就是发热期吗?
朗乘有点后悔在弟弟进入发情期时命令他忍着。
Omega的发情期一定更难挨。
后背又凉又麻又疼,好在贺问霄终于结束了这场简陋的手术,将子弹取了出来。
古铜色的弹头上还挂着细碎的血和肉。
朗乘突然想起在教堂的时候,那些狂热分子们聚在一起,吃着植物肉喝着酒,却妄想自己在进食神的血肉。
不知为何,就觉得有点恶心。
贺问霄将止血凝胶贴在他的伤口处,冰凉的液态金属退去,露出光洁的手掌。
这个向来讲究的贵族少爷并不觉得朗乘的血肉恶心,反而很仔细地将弹头清理干净,拿手帕擦过,塞进自己的口袋。
止血凝胶的镇痛和消炎作用让朗乘好受了一点。
但身上还是火烧火燎一般,他强行让大脑运转起来,词不达意地问:“我……我可以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他眼睛快速眨了两下,似乎有点着急,“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如果知道的多一点,能更好的帮你。”
他的眼睛很湿,冒着水汽,身上脏兮兮乱糟糟,混着血迹,不像往日那般神气,像只受了伤浑身都在痛的小野兽,只是没有哭,还在好奇地向外界探出自己的小爪子。
贺问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朗乘。
他见到过的,是只已经成年的豺狼或者虎豹。那时的朗乘在帝国军队磨砺了五六年,又做了十几载的星际海盗,岁月为他添上了坚不可摧的男人和逍遥法外的罪犯所特有的气派。
解决屋子里这几个人,三十多岁的朗乘只靠赤手空拳都用不了一分钟,更别提受伤了。
贺问霄看他,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了一点,像在看一场过去的梦。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微微后退一步。
“你可以提问。”他斟酌着回答。
“那个金发女人……”朗乘思索着,“是教堂里和你交易的修女吗?”
贺问霄本以为他会问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说:“是。”
“你怎么知道?也是猜出来的吗?”
贺问霄看着朗乘,看到他腿有些软,却强撑着站立,骤然回忆起朗乘躺在监狱的床上,眼角滑过一滴泪的场景。
“不,我看到的。”
“在教堂,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被致幻剂影响,”朗乘慢慢说,“你还能看到金发女人就是那个修女。这是你的能力吧,精神体的能力。你刚刚也是用这个能力去送信的,对吗?”
贺问霄点头:“你很聪明。”
聪明人朗乘没有继续追问贺问霄的精神体的能力是什么,因为这太过隐私。
朗乘抬手揉了揉眉心,像在思考。
只听贺问霄这么说,他还是没法明确贺问霄的精神体能力。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他早就预料到贺问霄会有所保留。
“你想和病毒买家取得联系?”朗乘身后的血已经止住,发热期的症状却更加明显,他身体晃了晃,“宁愿付出病毒扩散的代价。”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指责。
贺问霄却不在意:“理想国手里早已经有这种病毒了。”
“理想国?”
“这是他们的自称,”贺问霄慢条斯理地解释,“十几年之前,这个组织已经在帝国和联邦境内行动,我也是通过追查他们的行踪,才锁定了加斯黑市。”
朗乘自认为在加斯消息灵通,却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为什么要收集这种病毒?”
贺问霄垂下视线,语气里有种冰凉而嘲讽的意味:“因为他们是病毒的第一批受害者,这种病毒的初代毒株,名字叫做‘进化’,是联邦实验室产出的人工病毒。”
“你……”朗乘想去探究贺问霄更深层次的动机,却完全没有头绪,只能重复道:“‘进化’?”
“第一次病毒爆发被官方压了下去,”贺问霄说,“随后,通过第一批受害者,帝国也拥有了这种病毒,并不断改进。”
朗乘:“为什么?感染了这种病毒很快就会死亡,为什么要他‘进化’?”
贺问霄只说:“体质足够强的人会进化。”
“曾榆是A级的Alpha吧,”朗乘深深皱起眉,“连他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