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车如流水。

魂不守舍的林煜在过马路时险些被车撞到，幸亏司机反应迅速及时刹车。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咦，校长！”他连忙道歉，等见到车里走下的白发老翁，不由一惊。

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以近七十岁高龄依然奋战在一线岗位的邱实中学老校长。

“你是林煜，对吧？”

听到老校长嘴里念出自己的名字，林煜受宠若惊：“老校长，您认识我？”

邱实中学有上千名学生，能让一校之长记住名字没有几个，何况一个常年学习成绩倒数的差生。

“年纪大了，很多人见过也记不住了，多亏这孩子，不然我一个糟老头子才能认出你。”

顺着老校长的目光，车驾驶座走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林煜回想起女孩的身份，传闻由助听器变化而来的章明姬。

章明姬不是战姬，数据流低于绝大部分仿生姬，实力弱小的她在人类社会，尤其是邱实中学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看来我的学生遇到了麻烦，走，咱们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回儿。人老了，可不能和你们年轻人一样长时间站立。”章明姬上来搀扶老校长，她就像老校长的影子，时刻陪伴在校长身边。

林煜跟在后面，看着这一老一少，论体格，身材本就高大的老校长快是章明姬的两倍。可谁又能想到，老校长坚持到今天，在岗位上发挥余热，离不开女孩的帮助。

校长常年带着一顶黑色帽子，上面有一圈金色圆环，外人看了像是装饰物。林煜知道这不是装饰，是脑波传感器，配对的另一个部件安装在章明姬体内。

正是依靠脑波传感器，双耳失聪的老校长再次听到外界的声音，精力衰退，反应能力下降的他还能继续处理邱实中学繁琐的公务。可以说，邱实中学有两个校长，学校里的日常事务多半由章明姬处理，真正需要老校长动用古老智慧解决的难题屈指可数。

但这个社会真正的智慧财富不正是这些负责拍桌子，下决定的老者么？

面对老校长，林煜很坦诚，将上午发生的不愉快全盘道出。说话时林煜的目光一直在躲着章明姬，他有点犯怯。

“孩子，不用躲着她，你说的话都是通过她传达给我。”

老校长一点透，林煜的脸突然红了。

“或许你躲着章明是一件好事，说明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姬的天职不是战斗。”

林煜反驳道：“可国家明明在鼓励我们从事姬战，为每个有姬战志向的少年发放战姬，如果姬不为了战斗，那国家和社会为何大力推动姬战的发展。”

老校长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但看待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你已经是一个高三的学生，马上要升入大学，想问题的方式不能停留在学校，要和年龄一起，升上去！”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发生在十二年前，上一代在位的时候曾把我们这些快要退休的老家伙召集到一块。他老人家在慰问我们的时候，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有很多同志私下向提议要取消中小学校，改用虚拟影象让学生在家接受教育，一来是节土地和资源，二来每个学生享受相同的教育资源，你们怎么看’。”

这些都是辛秘，不会出现在电视网络中，林煜对那段历史充满兴趣，听得聚精会神，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问题一提出，引起全场轰动，不少资历比我老的前辈，几乎一辈子扎根在教育事业上，一听到取消学校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也不管什么领导不到领导，红着脸上去理论。我们和高层的智囊团争论了三天三夜，吵得红脸赤颈，有些老伙计气得上头当场送进医院，双方谁都没法说服谁。”

“最后，当时首都女子高中的陈红薇校长说了四个字，结束了这场大讨论。”

林煜急忙问道：“哪四个字？”

老校长缓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因材施教！”

“陈红薇校长以因材施教反驳了高层智囊团有教无类的观点。科技大飞跃年代，不是要让所有的学生接受相同的精英教育，而是根据每个学生性格、喜好、天赋不同动用不同的资源，采取不同的培养方式。这个社会呀，需要各种思想不同，行为不一样的孩子。咱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说的永远是对的，也不能保证在变化的时代永远是精英。”

林煜脑子不笨，一听就是听出来，老校长是在告诉他，每个人有不同的理想，不能用一样的标准强加给其他人，也包括姬。

“可是姬和人类......”

老校长打断了林煜接下来的话语，“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国家政策不是一个老头子该评论的。”

“咱们只说教育，我是校长，你是我的学生，在学校里你是学生，等回到家以后你就是老师，姬就是你的学生。她们这些孩子来到陌生的世界，不熟悉也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们做为训练师要承担起责任，先教做人再教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