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夏敏锐地觉察到了傅北时所投注于他的视线,尽管傅北时当即将视线收了回去,但他一身的肌肤竟是微微战栗了,他甚至错觉得这视线贯.穿了他的肉身,使得每一块皮肉齐齐叫嚣着想要快些被傅北时碰触,胸腔内的心脏更是恨不得撞碎肋骨,破开血肉,跃至傅北时掌心,向傅北时诉说衷肠。
“送入洞房。”傧相这话猝然将他从遐思中拉扯了出来。
遐思既散,心虚紧接而至。
他不会已被傅北时看穿了身份罢?
傅北时不会碍于侯府的颜面才没有当众发难罢?
不会的,他与妹妹生得一般模样,且傅北时应当不曾见过妹妹。
至于他自身,傅北时早已将他忘记了罢?
可恶的傅北时。
他要是已被傅北时看穿了,该如何向爹娘与阿兄报信?
他脑中乱作一团,少时,被傅北时牵引着入了洞房,于床榻边坐下。
傅北时居高临下地端望着“年知秋”,欲要说些甚么,又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转身离开了。
他的兄长傅南晰现下起不得身,他须得代兄长宴客。
阖上房门前,他深深地望了“年知秋”一眼。
他的右眉眉尾被一道约莫一寸长的伤痕割开了,但这无损于他出众的容貌,反而更添男儿气概。
纵然桃花不断,他却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独占欲。
这“年知秋”是第一个,兴许会是最后一个。
他年已二十又一,就算不成亲,亦早该定亲了。
可他只想与自己心悦之人定亲,不然,对不住自己,亦对不住对方。
是以,娘亲每每向他提及定亲一事,全数被他明里暗里地拒绝了。
娘亲曾笑话他不若择个良辰吉日送他出家为僧,长伴青灯古佛。
岂料,他居然对自己的嫂嫂“年知秋”一见倾心了。
可笑,可叹。
年知夏闻得房门被阖上的声响,吊到了嗓子眼的心脏马上回归了原位。
显然傅北时并未发现他冒名顶替了“年知秋”。
傅南晰病得连拜堂都拜不了,理当无法洞房罢?
他只需好好扮演“年知秋”,一时半刻,应该不会被揭穿。
傅北时一出去,娘亲便递上了酒盏,并叮嘱道:“北时,快些去,勿要怠慢了贵客。”
他心不在焉地颔了颔首,行至大厅前,顿住了脚步,勒令自己清醒些。
“年知秋”乃是他的嫂嫂,决计不可能成为他的娘子。
确如娘亲所言,在场的俱是贵客。
他的父亲镇国侯战功累累,而今正镇守边关,乃是朝臣们急欲巴结的对象。
他原本是想与父亲一般从戎的,奈何兄长长年缠绵病榻,他只得留在京中。
倘使他早些从戎,便无暇代兄长迎亲、拜堂了。
思忖间,他见得兵部尚书来向他敬酒,不得不定了定神,挤出笑容来:“成大人,请。”
兵部尚书成大人与傅北时的父亲镇国侯平辈论交,于他而言,傅北时与自己的亲生子无异,他呷了一口喜酒后,打趣道:“今日起,南晰便有家室了。北时,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时请成伯伯喝喜酒?”
傅北时沉默了片刻,道:“改日罢。”
成大人语重心长地道:“成伯伯的长子小你一岁,已有一名正妻,两名妾室了,膝下统共三儿四女。北时,勿要太过挑剔,抓紧些,早日让你娘抱上大胖孙子。”
“北时受教了。”傅北时知晓这成大人是出于好意才劝他的。
成大人又道:“北时,成伯伯晓得你要求高,但夫妻么,相处得久了,总归会产生感情的,倘若实在产生不了感情,大可和离,或是另纳合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