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出来了。”
男人被逗笑了。
懒洋洋的笑声和着电流一并传入耳朵里,在她听觉神经上疯狂跳舞。
宋折意的耳根蓦地红透了。
*
黄昏机场,灰蓝色云朵吞噬了最后一缕暮色。
陆珏透过咖啡厅泛蓝的落地玻璃窗,看完了一场晨昏交替,也结束了一通电话。
他将手机递给抱胸看着他的许缜,薄薄桃花眼勾出缕笑,“没想到真是女生,声音还挺软的。”
许缜没理他,低头看宋折意发来的消息。
Z.Y:【缜缜姐,那是谁啊】
许缜觉得有些稀奇,第一次见宋折意对别人感兴趣。不过也没多想,只当闲聊。
许缜:【我弟】
宋折意没回。
许缜收好手机,上下扫视了一番对面无聊得玩桌上花瓶里洋桔梗的男人。
“听你姐说你跳崖未遂把手摔断了。”
陆珏松散地朝椅背靠去,下巴微扬,绷出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我姐真会造谣,我那是去爬山。至于手臂——”
他瞥了眼左手,无所谓地说,“轻伤,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钢琴曲换了首,从舒缓,变得激昂,许缜浅抿了咖啡,显然不信,“是吗。”
陆珏:“要不要我脱了给你看看证明一下。”
许缜冷笑,挑衅道:“脱啊。”
陆珏抬眉看她,眼中胜负欲强烈。
他嗤笑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就爬上了黑色条纹衬衫的领口。
速度极慢地解开了扣紧的第三粒银灰色纽扣,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一颗移。
隔壁桌一直偷拍陆珏的小姑娘倒吸了口气,拿铁都被打翻了。
许缜轻啧了声。
为了不上社会新闻,终于出声阻止了陆珏。
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声,讯息进来了。
陆珏扣好衣服随意瞥了眼,没想到许缜没有隐藏消息,看到界面上快速闪过的一行字。
Z.Y:【缜缜姐还有弟弟啊】
不知为什么,陆珏就觉得这软绵绵的语调是刚才的那只兔子。
他笑了下。
心想叫兔子的,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好奇心都很旺盛啊。
许缜拿起手机回复:【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许缜是陆珏姐姐陆瑜的好闺蜜,许家和陆家是故交,小时候她和陆瑜走到哪,身后都跟着这么一条小尾巴。
和亲弟弟也差不多了。
比起陆瑜这个严苛的亲姐姐,陆珏倒是更听她的话一些。
所以,这次陆珏回国,陆叔怕他不回家,又突然跑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野,摔坏哪个零部件,才让她杀来机场直接劫人。
许缜一向做事周到,逮住人后,直接打包送回陆家。
许缜车型小,陆珏坐在副驾,长腿都伸展不开。
“你们这把我当囚犯了?”
“是。”许缜发动车,“你如果又有什么小动作,最好也等我将你交到你亲姐手上后,免得牵连我。”
陆珏哼笑了声,视线落到车里的挂件上,椭圆的小玻璃瓶,瓶中塞着一卷黄纸。
他伸手拨弄了下。
“这是什么。”
许缜瞥了眼,“别碰,那是你姐给求的姻缘符。”
陆珏一愣,怀疑道:“我姐?”
“对,你那个冷面霸总亲姐。”许缜调侃了句,又瞅了眼那微晃的玻璃瓶,“听说你姐夫遇到你姐之前,就求了这个符,所以,你姐也给我搞了个。”
陆珏扶额。
他认识陆瑜二十三年,她一直都是超级理性,堪比活体AI的异类。求姻缘符这么少女的事出现在她身上本身就很违和。
果然,所谓的爱情婚姻太可怕了,能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还好,他对这些虚幻的玩意儿一直毫无兴趣。
比起所谓的“甜蜜”爱情,他更向往自由。
半个小时后,到陆家别墅。
才跨进家门,陆瑜什么都没问,冷冰冰递来一眼,陆珏就脊背发凉。
紧接着,陆瑜拿出一个眼熟的玻璃瓶递给他。
他深吸口气,接过来,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姐,比起姻缘符,我恐怕更需要平安符。”
陆瑜冷哼:“你只要管住自己的腿,不总往那些犄角旮旯的危险地方跑,活个百八十岁应该没问题。”
许缜在陆家就像自己家一样,歪在沙发上听着陆瑜训陆珏,拿出手机想要发个红包慰问下辛苦一天的工作伙伴们。
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一串的未接电话。
她预感不对。
点开工作群一看,果然无数张夏城被灯光师背着疾行的照片赫然出现眼前。
接到许缜电话时,宋折意正守在医院里,看医生给夏城检查腿骨。
成熟的二十岁大男人抱着五大三粗的灯光师哭得涕泪横流,嗷嗷直叫。
现场简直混乱不堪。
宋折意走出诊断室,走廊上漂浮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她抬眼看着斑驳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将意外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初步检查是骨裂,后面的拍摄应该跟不了。我已经联系了其他男模,但……时间太紧了,明天都没档期。”
许缜气得脸色都变了。
“他是大脑没发育,还是小脑不健全!!拿那台死贵的索尼蓝光摄像机当哑铃耍帅,呵,他应该庆幸折的是他腿,不是摄像机!!”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夏城那倒霉玩意明天瘸着腿都他妈要给我上!!”
陆珏放下行李从二楼下来,就听到许缜的暴力输出,随口问了句,“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许缜突然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声音戛然而止。
扭头瞥向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的男人。
一米八五的个子,肩宽腰细腿长,九头身的黄金比例完美诠释了什么是行走的衣架子。
不当模特简直暴殄天物。
许缜快速对宋折意说:“兔子,我有人选了,我和他沟通一下,敲定后再和你联系。”
挂掉电话后,她径直朝陆珏走去。
“你明天没事吧!”
陆珏正躬着身,逗弄玻璃鱼缸里呆呆窝在水草里的鹦鹉鱼,静了会儿,才慵散地回:“有。”
许缜仿佛没听到,“哦,既然没有,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