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微微,是于微微和我说的!”田小青涕泪横流,这一刻的她再没有之前那些娇纵嚣张的模样,眼里的惊惧恐慌和曾被她排挤欺凌的人如出一辙。
田小青想不明白。陈思清她怎么敢反抗,她怎么敢动手,她怎么敢的!不过一夜而已,怎么一切都变了,那个只会趴在桌上偷偷哭的陈思清去哪里了?
夏思清对于微微这个名字的出现却是毫不意外,她整个初中高中遇到的波折困扰里几乎每一件的背后都有着于微微的推波助澜。
上辈子于微微临死前已经把自己作到了残废,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活着也生不如死,所以有限的存活时间里她变本加厉地作,仿佛人生中能让她享受乐趣的就只剩下了夏思清。
她告诉了夏思清真正的身世,以及夏思清亲生父母的死亡和错抱的骗局,她全盘托出自己曾经的蓄意接近和虚情假意,她将当初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讲出来……
于微微做这些当然不是因为她死到临头,突然之间就良心发现了。她只是享受着夏思清知道真相时的震惊、难以置信和后悔悲痛。
夏思清越痛苦她就能越欢愉。
那会儿的于微微早已经病态到临近疯癫,她宣泄完所有的情绪,当晚就痛快地让自己病死了,从头到尾没有留给夏思清亲手报复的机会。
但谁能想到,竟然还会有时光倒流重活一世的机会呢。上辈子的于微微要是知道,怕是得气得从骨灰盒里蹦出来。
田小青见夏思清沉默着不说话,误以为夏思清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闺蜜传的这些话,她生怕夏思清再挥起笤帚,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事情全倒了出来:“是于微微说的,真的是她!小偷的事情传起来之后我去问过她,是她说亲眼看到你妈骂你,让你把钱交出来。所以我才相信的……你去找她,都是她说的,你要打去打她……”
田小青是真被抽怕了,为了送走夏思清这个瘟神,什么都愿意讲,还自己填补细节:“也是于微微和我说的,外校的领导差不多这会儿来,我、我就……来划书写大字了……”她声音越来越小。
夏思清一挑眉:“是于微微说让你们来划书的?”
“是!……”田小青话音都出口了,却随即又是一噎,她顿那儿想了半晌,越想脸色越苦,最后犹犹豫豫地诚实道,“她、她倒也没这么说,就和我说了这个时间正好是体育课,边上教室也没有人……”
“哦?那于微微知道你们要来划书划课桌吗?”
田小青回想了半天,更是不确定了:“大、大概知道?也、也有可能不知道?……我没明确讲,但也没瞒着她啊,她应该看出来了吧,但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啊。”
她这茫茫然然一脸蒙圈的样子都给夏思清看乐了:“给人当了枪使还傻呵呵乐呢。”
夏思清倒是早就预料到了于微微不会这么容易翻车,这人都白莲成精了,对上一帮未成年的高中生简直是轻而易举地操纵,她上辈子可是直到高考结束,当回了她的真千金后才撕破了假面,暴露了本性。
夏思清觉得这很正常,田小青却是在听明白了之后愣了一瞬,随即就是怒上心头,她本来因为疼痛而含泪哭红的眼睛,此刻又被愤怒冲得通红。田小青坐在地上,脸上又是怒气又是不可置信,嘴里还不住喃喃道:“她竟然拿我当枪使?!拿我田小青当枪使?!”
她越是回想越觉得处处都是端倪,怎么看怎么是这么一回事儿。
校园里不可一世的大姐头竟然被人玩弄在掌心中,还不自知!这对田小青的打击堪称是巨大的,一天之内又是被人当枪使又是被人抽,面子里子是掉了个彻底精光,以后还怎么混社会?怎么服众?
但是田小青也没办法反击,夏思清笤帚在手,被按着狠抽了一顿后,田小青实在是怕了,如今夏思清一个人把她们一帮人都堵在了教室里头,她们这么多人竟都是脱身不能。
刚刚被抽的时候田小青还拼命哭嚎想要引起别人注意来救她,但此刻缓了缓,理智回归,她反而是一点儿都不想引起人注意了,尤其是老师。
她横行校园这么久,说欺负谁就欺负谁,说排挤谁就是排挤谁,能把这一套用得那么溜,她对校园生存方式早就了若指掌。只要没闹出大事,学生之间的纠纷矛盾找老师几乎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老师也做不了什么,顶多批评教育,平日里多关注关注。
但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敢去和老师告状的人就会成为其他同学口中的“告状精”“马屁精”“心机鬼”,理所当然的被其他人排挤,不用动手不用威胁,搞些零零碎碎的小动作,再加上平日里的辱骂、鄙视和冷遇就足够摧毁一个人的自信和三观,让他处处都过得不顺心,越来越低落沉沦。
这一套屡试不爽,包括夏思清不也因此受了很大影响,在月考上跌了个大跟头嘛。
但这套潜规则也同样适用于田小青,她也不能去和老师诉苦告状。
先不说告了状别的同学怎么看她,她以后还能不能再用这个理由正大光明地排挤其他人。就只说,她去找了老师,又该怎么告状呢?
说是夏思清一个人在教室里围殴了她们一群人吗?她又该怎么和老师解释前因后果呢?
说她带人划了夏思清的桌子和书本?那不是自寻死路嘛。要是夏思清反过来告上一状,她想不承认都不行,一应的“罪证”都在那摆着呢,这刻上去写上去的字也削不掉啊。
就这“小偷”的事,田小青也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夏思清软弱可欺时,他们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本人没办法澄清反驳,他们能顺势把夏思清贬到尘埃里去,就算是老师堵口也没有任何用处。
但一旦夏思清变得不那么好欺负,甚至比他们还凶悍,田小青再空口无凭地讲这些,对夏思清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会给自己再加上一个“污蔑”的罪行。
田小青太清楚了,要是她们俩一起去老师面前,一个是成绩常年年级前十,时不时地拿奖得荣誉,铁板钉钉的大学苗子,一个是成绩吊车尾,整天拉帮结派不学好的学生,老师会信谁,会帮谁?
田小青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假如她跑去老师面前:“老师,是陈思清先动的手!”陈思清都不用否认,一句:“她们一群人围着我要打我,我害怕”,老师就得反过来安慰陈思清,搞不好还得问问她打人的手有没有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