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送过竹叶青回去，所以知道她在哪个基地。

波本用代号成员的权限进入基地，还没见到黑发少女，他就先和莱伊打了个照面。

对方显然刚经过问话，也许是因为优秀的表现，他很快就暂时洗脱了嫌疑，得以离开基地，只不过最近可能免不了一段时间的监视了。

两人擦身而过，波本突然低声道：“竹叶青让我转告你，她其实挺喜欢那些FBI。”

莱伊神色不变，淡声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波本笑了：“啊，的确。”

——莱伊的确是FBI的卧底。

和莱伊分道扬镳，波本没有为一个优秀的组织成员是卧底而欣慰，反而在心中叹气。竹叶青那家伙……就不会出错的吗？

她到底往后算了多少步？

波本停在竹叶青门前，还没敲，少女的声音就从门内传来了：“在进来之前，波本，你最好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确认没有告诉过她自己会来的波本心中一凛，表面上若无其事地保证，“我特意散了好一会儿的血腥味。”

门内没再传来声音，波本试探性地推开了门。

组织在基地配给竹叶青的房间显然是顶配，比如说他现在看到的是客厅而不是单单只有一间卧室。很快竹叶青就从卧室中出来了，恹恹地蹲在沙发上，一副什么也不想去做的样子。

波本看到她后有些意外——他以为竹叶青会还是标准的西装三件套，但她现在头发随意披散着，依旧用纱布蒙眼，可身上却裹了厚厚的一层毛绒绒的白色冬装，整个人几乎团成了个苍白的球。

波本大受震撼。

他看了眼日历：“我记得现在是夏天？”

“你的记忆力没出问题。”竹叶青冷淡地说：“我觉得冷，不行吗？”

“行。”波本点头，又问：“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痛吗？”

竹叶青：“废话，换你你不痛？”

波本：“……”

看得出小上司这会儿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了。

竹叶青缓了缓，倒是正眼看他了：“你遇到莱伊了。”

波本笑道：“的确，不过我没说你要救哦，我说的是你还挺喜欢那个指挥官。”

竹叶青：“你救了两个人。”

波本：“没事，你把另一个当空气就行了。——况且，我救下他们、乃至告诉莱伊这一点，不都是你一早算好，且暗示默许的么？”

空气寂静了片刻，金发青年睁开的紫灰色眼睛含着笑意，却也锐利如刀。

竹叶青终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只是看到了你的选择罢了。”

波本也笑了笑，没再搭话。

“以及，我可是很记仇的啊。”少女拖长了音抱怨：“你救了他，让我感到很不爽哦。”

波本心下微沉，知道此事不会善了，控制着语气和神态道：“需要我做什么？”

竹叶青的逻辑有时候很简单。他放走了她想要报复的人，而且她受伤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本能拦下对方的他保护不力。

现在原本为他拉着仇恨的人因为他完好无损地离开，竹叶青怎么可能放过他，他势必要代为平息竹叶青的怒火。

“一看你就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竹叶青用手支着下巴，不满道。

波本笑：“竹叶青果然很厉害。”

“……”这不就是说他的确在想不礼貌的事吗。

竹叶青微笑道：“多谢夸奖，以及——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她并没有明确波本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难安。

黑发少女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垮了下去，痛苦面具地又把自己缩了缩，看起来又冷又虚弱。

波本很快平复了心情，自然地问道：“你的伤这么严重吗……？可枪伤不会导致发冷，你的出血量也没有大到这种程度吧……你发烧了？”

竹叶青淡声说：“不，我饿了。”

波本：“你一个代号成员，难道不能随便命令一个底层让他们给你带份吃的？再不济琴酒呢？”

“我一开始就给琴酒打电话了，”竹叶青委屈地说，“琴酒听我说完第一句话就立刻挂断了。”

小姑娘恹恹地：“我第二次打过去，他说我又不会饿死，让我冷静冷静，别妨碍他做任务。”

波本：“……”

忍住，你是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你不能笑。

竹叶青说：“我好冷。”

她微微垂下了头，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苍白，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拢了拢大袄，像是要永远睡过去。

波本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皱起眉，放开声音：“竹叶青！”

“……”竹叶青的脑袋抬起了一点，似乎是有些疑惑他怎么还不走，懵懵懂懂地微微歪头。

波本叹了口气。

合着这事儿就被他摊上了呗。

金发青年打开厚重的窗帘，看了眼窗外的日光，谨慎地说：“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但……”

“外面太阳很好。”他回过头，笑着说：“需要我带你出去吃顿饭，顺带暖和暖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