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个时辰之前,楚易安还在焚月宫中央那座最高的阁楼上。
阁楼的灯火不是普通澄黄昏暗的蜡烛,而是闪着明亮白光的幽兰冥火。但今夜的幽兰冥火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还时不时发出“哦咯哦咯”的声音。头顶的火焰须须打成结,乱七八糟织成一颗爱心掉在地上,在花地毯上烧出一个黑洞。
“咳咳咳,年轻的火团子可得悠着点哦。”花地毯发出苍老而酸楚的声音,“我这老头子的身体,可禁不起你们折腾。”
花地毯默默抽出纤维,将被烧破的黑洞补上。留下的黑灰全被花地毯吃进肚子里。他知道主人不仅是个狗逼,而且是个有洁癖的狗逼。
楚易安是绝对不允许地毯上翘一根毛、多一粒灰的。
花地毯又重新剃了一遍杂毛,等把自己变成毛发旺盛的秃子后,这才敢放心大胆地睡养老觉。
可是冥火团子吵得花地毯他老人家不得安生。
“哦咯哦咯,想囡囡了,要跟囡囡贴贴。”冥火团子稚嫩的声音吼得跟嚎丧似的。
囡囡是团子二号,是整个男团子群里,唯一的女团子。囡囡走后,团子们十分寂寞。
听到团子们不止不休地乱嚎,花地毯怕极了。他看了眼楚易安,虽然楚易安仍在面无表情地画壁画,但他总觉得,主人会在某一时刻,精准爆发。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那囡囡呢?你们要是想她,就叫她出来玩嘛。”花地毯试着安抚,“今天是不该囡囡值班吗,都不见她火影。”
“呜呜呜,主人把囡囡送走啦!”
一石惊起千层浪,团子们都流出悲伤的泪水,把自己浇熄又把自己点亮。
呲呲呲——整栋阁楼跟闹鬼似的,灯火一闪一闪。
“吵死了,闭嘴!”团子一号从楚易安肩膀上跳下来。
花地毯:烫烫烫,哎呦我的小祖宗,快起来呀!好歹把外焰收了才站上来嘛……
团子一号胖乎乎的手叉着没有腰的腰,“你们哭个屁,她才不会想你们呢。不赶快亮起来,是等着主人抽你们么?”
“你骗人,你没有心。囡囡心里怎么会没有我们!”
团子们哭得更大声了,嘤嘤嘤地翻滚,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花地毯身上。
实在遭不住,花地毯烫得卷起毛边,也不顾楚易安此时正站在毯子上了。
霎时间,乱作一锅粥。
见状,楚易安眉头紧锁,面露不悦。随手抓起一只冥火团子便往冰水里送。
滋滋滋——那只冥火团子熄成一颗冥火珠,阿巴阿巴说不出话。这伤势估计没有个十几年是恢复不了。
发.情的团子就得这么治。
杀鸡儆猴,狗逼主人实在凶残,团子们吓得抱成火球,只有团子一号一脸崇拜地看着不怒自威的楚易安。
抱成球的冥火团子死活不分开,阁楼里的光亮全集中在一处也不是个办法。
楚易安有些后悔,没想到当初随便送给唐糕的团子二号在团子群里这样受欢迎。或许是近些日子他实在太过宽容,以至于团子们连他这个主人都不认。
“主人,您都不叫那个侍女姐姐过来帮忙了么?”火球里的团子三号幽幽开口。
“叫侍女姐姐过来帮您画画吧。”其他团子纷纷附议。
囡囡在侍女姐姐身边,侍女姐姐来了就等于囡囡来了。他们可真聪明呀。
摘星楼乃焚月禁地,岂是唐糕一个外人能进来的?更不要说唐糕还是合欢宗之人。
楚易安面色阴沉,吓得团子们不得不又抱得更紧了一些。
“做梦。”
楚易安不理他们,继续提笔画墙壁上的画。
可是,冥火团子抱成一团,光都是从一个方向照过来的,很不对称……
他看着墙上的画作,眼前莫名浮现出唐糕那张妖艳贱货的绝色脸。
烦。
你难道也老眼昏花了么?
楚易安挥去杂念,可杂念挥之不去。
“汪呜~”刘小福吐着舌头摇狼尾巴,“主子,要不把她俩喊过来?我感觉那女人没啥威胁力。”
面色阴沉地快要下雨,楚易安折断手中的笔,心情烦躁,一脚向刘小福踹过去。
刘小福:嘤,怎么又踢我。
正当刘小福准备撒个娇萌混过关,抬头一看,狗逼主人早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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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唐糕房门外,楚易安本以为唐糕这个懒蛋会在睡觉,不料……
楚易安出生在合欢宗,所以唐糕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种东西是合欢宗的常见之物。
合欢宗里修为低下的弟子因为找不到伴侣,通常便借助外物修行;而外出身边无伴侣的弟子也会采用这种方式满足修行需求。
四目相望,楚易安这两百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语塞。
他万万没想到,冥火团子到她手上,居然还能玩出这种花样。看来唐糕在合欢宗也算是学有所成。
“需要多久时间。”楚易安面无表情,“我出去等。”
唐糕在原本的世界好歹是个成年人,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楚易安在说些什么。霎时烧成只蒸熟的大螃蟹,手里的物什跟块烙铁似的,烫得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