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禄!云禄你放我出去!”后院角落一间不起眼的偏厢,那湦用力地砸着房门,“慕奕寒那不是怪病,是毒!他中毒了!你放我出去!我能解的!”
他心急如焚,身体紧靠在门边,却不想大门会突然被人从外面野蛮地一脚踹开,险些连带着将他瘦弱的身体一道掀翻。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他身体后仰,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长相,只用余光瞥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被人一把揽住了后腰。
须臾间,天地倒转。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闭上。
来人提着那湦的腰,一把扛过肩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里间,毫不客气地将人扔在了榻上。
“嘶——”
那湦吃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砸得有点懵;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晃走眼前的雪花点,抬头时终于瞧清了榻前慕奕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对方向来冷冽沉毅的眼底隐隐泛红,翻涌着某些让他感到陌生的,混乱失序的东西。
“阿寒……你……”
他试探着开口,突然“刺啦”一声脆响——
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他吃惊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就这样被慕奕寒生生撕掉半阙。
早春三月,乍暖还寒,他半边肩头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慕奕寒的眼前。
他觉得冷,下意识地抬手抱住自己,徒劳地想要遮住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一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动物,无助地趴在雪窠里,眼尾泛红,惊恐地望着慕奕寒。
“刚才不是你同云禄说,要给我解毒——”慕奕寒眉头微蹙,延续着他一贯的冷漠,哑声道:“怎么,后悔了?”
对,慕奕寒中毒了。
那湦在心里提醒自己。
此毒初期症状便如现在的慕奕寒一样,因为血气翻涌,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行为失控,很快,还会身热情动……
看似与一般闺房之中的助兴药物无异。
唯一的不同便是,随着毒性深入,这种亢奋的状态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得到缓解,直到中毒之人爆体而亡。
在东荒大陆,这种奇毒从被炼就之日起,就没有解药,却有一个很温柔的名字——
“无镜香”。
其实所谓“奇毒”,不过是无镜海底极其周边海域一种随处可见的水草,捣碎后自带异香,经过药师提取凝练,香味消失的同时毒性聚集,故而得名。
而鲛人一族世代生活在无镜海底,与此水草为伴,不但不会为其侵扰,因为其至阴至寒的体质,可解此毒燥热。
而解毒之法无非两种,放血吃肉,或是……
春宵一度。
料峭春夜,简陋的偏厢客房里,那湦颤抖着,不敢抬头看慕奕寒一眼,一遍遍提醒自己——
慕奕寒中毒了,人命关天。
他缓缓松开那只遮遮掩掩抱着自己的手,在慕奕寒猩红双目的注视下,一点点褪去另外半边身子还裹着的残破布料。
虽然从一开始怀疑慕奕寒身中“无镜香”奇毒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以身为药,替慕奕寒解毒;但说不出为什么,一种莫大地悲凄和耻辱感还是瞬间就将他淹没。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身体上的真实痛楚仿佛连带他的灵魂一道撕裂。
成年的鲛人男性身体本就不是为了接纳而存在,更何况离开无镜海底多年,他的身子早就已经孱弱非常,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毫无预兆的长驱直入。
没有温柔的安抚,没有缠/绵的情/话,慕奕寒甚至连衣襟都没乱,只是微微拉松了腰间的束带,就险些活生生将那湦撕成两半。
他双手撑在床框上,好像根本不想碰到眼前的人一样。
这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那湦,自己不过是一味“药”。
如此而已。
比起身体遭受到的粗暴对待,慕奕寒那种赤/裸的、不假掩饰的嫌恶,冷漠到近乎残忍的态度,才更加刺痛着那湦。
就算只是一味药,这也是他与爱人间的第一次亲密。
“阿寒……”喉间的字句也被痛苦磨得粉碎,他用尽量讨好的语气,卑微地恳求道:“你可以……吻我吗……”
或许那样,他就不会这么痛了。
骤雨稍歇。
慕奕寒停住,愣了半晌,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湦,好像要把对方的后半生都钉死在这一方小小的木榻之上。
那湦觉得害怕,因为在对方深邃的眸底,除了药物带来的混乱失序,似乎还涌出了明显的恨意——
慕奕寒恨自己。
这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本也只是他脑中一闪而过的臆想,但很快就被慕奕寒无情地肯定了。
“我说过——”慕奕寒盯着那湦发红的眼尾,声音沙哑低沉,“不准哭。”
说罢他抬手蒙住那湦的双眼,继续之前野蛮的挞伐。
慕奕寒不准自己哭,那湦一直知道;因为听说,他哭起来,会更像对方心底的白月光。
因为这张九成肖似的脸,慕奕寒才将人留在了身边,但好像,他又总是痛恨有人跟自己的白月光长得像。
那湦很想让慕奕寒把手拿开,告诉慕奕寒——
他是不会哭的,他只想在这种时候,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几次红过眼眶,但他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掉过泪;鲛人泣泪成珠,当初离开无镜海前,他曾在那洵面前,对着上古蛟龙的图腾起誓,不会暴露自己鲛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