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淡声应下,从包里摸出钱夹。
“没带多少现金。”
黎微急忙道:“不用水小姐,我带了足够的现金。”
“况且也是我的提议,我是这里的常客,怎么都该由我来。”
水萦鱼将钱夹里整的现金一整叠全塞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做完以后才说,“单纯想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她想了想说,“某种意义上牵强的共情?”
黎微有些愣,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走吗?”水萦鱼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像她。
她赶紧点点头,加快步子追上去。
黎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秉着一贯的作风,傻乎乎笑起来。
“水小姐真好。”她说。
“没什么好的。”
“有没有感到很开心?”黎微问道。
“什么开心?”
黎微回忆着详细描述道:“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但就是很开心的那种开心,好像拯救了生命那样的开心。”
“这说法听起来像是在演偶像剧。”水萦鱼犀利点评道。
黎微绞尽脑汁换了种说法。
“救赎了自己,与过往悲痛的经历?”
她自嘲般笑笑,“这样说倒更像偶像剧了。”
走在前面的水萦鱼回头去看她。
如水的浅淡目光,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把安慰的话都用温柔的语调说了个完全。
她的眸子如玉一般,初初触见的感觉只有冰凉,而后在长久的注视中缓缓回暖,最终展现出原本掩藏在最深处的温柔。
“把手伸出来。”她对黎微说。
黎微乖乖照做。
她也伸出一只细细长长的手,指端的冰凉最先碰到手掌。
她摸索着张开手掌将黎微的手整个握住。
她转头继续直直往前走,黎微跟在她的身后,被她这样牵着手。
水萦鱼印象里的动物园肮脏混乱,人来人往的周末不宽的路上挤满熙熙攘攘的人。
倦懒的春日动物们藏在看不到的某处休憩。
炎热的夏日动物们藏在凉爽的阴影里避暑。
舒适的秋日动物们依旧躲在游客看不到的地方,据说是在为将要到来的冬日做准备。
到了真正的冬日,动物们齐齐失去了踪影,据说有些是冬眠,有些是被借给了其他动物园展出。
空荡荡的笼子毫无观赏意义,游客们嚷嚷着无趣,第二年再来时,发现不同种类的动物都换上了新的面孔。
“正规动物园的死亡率并不高。”黎微说。
水萦鱼靠着栏杆上看趴在脏水沟边洗脸的小浣熊,“但愿如此。”
“喜欢动物园?”她问黎微。
黎微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如果别人这么问。”她说,“回答肯定是喜欢。”
“但如果问的人是水小姐,答案就会复杂很多了。”
水萦鱼抓着她的手,轻轻回头。
“我和别人不同?”
黎微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同,水小姐是水小姐,普通人是普通人。”
水萦鱼反驳道:“我也是普通人。”
“就算普通,我也只愿意和水小姐分享。”黎微乖乖地说,“对于我来说,水小姐很特别。”
“油腔滑调。”即使这么说,水萦鱼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愠怒。
“所以为什么喜欢动物园。”
黎微仰头望天上望了望,似乎是在观察今天的天气怎样。
“我从很小,几乎有意识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用寻常的话来形容,应该能叫做孤儿。”
她的语气很平淡,“这还是第一次与水小姐说起,但这些事情的坦白都是迟早的,倒不如现在就说。。”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此时的场景,包括水萦鱼听到此事后的各种反应。
惊讶的疼惜的好奇的,偏就没有此时这般淡然的表现。
她感觉那只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似乎正试图传递一些安慰的意思。
她继续说下去:“上小学之前,我由一家又破又小的动物园园长帮扶着生活。大概就是早上她把我带去动物园,扔来一把扫帚或是抹布一类的工具,我从早到晚一直打扫卫生,动物园中午晚上管饭,早餐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是夜宵摊卖剩下的吃的,由好心的摊主免费提供。虽然那些东西除了给我剩下的也是喂狗。”
但毕竟是陌生的善意,长大后的黎微帮着他开了全城十几家连锁夜宵城,现在已经成了大老板。
“因为年幼的经历,动物园在我心里的形象很复杂。”
“我无比厌恶这里混浊的空气,满是野兽腥臊的味道。”
“却又总是怀念曾经与我一同忍受折磨的动物们。”
莫名其妙的慈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