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并不喜欢与高层打交道，无止境的利益纷争令他厌烦。通常这种高层会议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但是——

他瞥向正走在他身侧的八方正义。

虽然将参加与她此时高专生的身份完全不匹配的高层会议，但是少女依然平静到眼神波澜不惊，不见丝毫紧张。

五条悟嘴角上扬。

他其实对八方正义的身份有一些猜测。她口中经常提到“梅林”，而这是教导亚瑟王的大贤者之名。不同于吉野顺平认为这是一个代号，五条悟在与八方正义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反而觉得她口中的“梅林”可能真的是亚瑟王传说中的那位贤者——

只有真正的造王者“梅林”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孩子。

传说不一定是虚假的。这个世界在存在人类的同时也存在其他物种，长寿的种族并不少见，梦魇也是其中的一种。亚瑟王虽然已经死去，但是梅林的存活情况在文献中没有明确写明。

而五条悟知道即使梅林死亡，八方正义也存在与梅林见面的可能性，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能将历史人物以“英灵”的形式召唤出来的机构——

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

虽然五条悟没有与这个机构直接接触过，但是一定的情报还是了解的。迦勒底是由魔术师所建立的组织，刚好与八方正义之前提到的“追踪魔术”也对上了。

他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八方正义不是来自文献中梅林的隐居之地理想乡阿瓦隆，就是来自迦勒底。

虽然五条悟无法对这两个地方彻底放心，甚至对八方正义以亲近的态度提到的“梅林”也保持警惕，但是他愿意给予八方正义一定的信任——

这个孩子受人悉心教导又本身足够优秀，唯一的短板是还涉世不深。

五条悟回忆起之前八方正义的询问——

“这个会议是类似于圆桌骑士会议的类型吗？”少女微闪眼眸，她一本正经地进行着难得的天真问话，清冷的语调中难得含着些期待。

所有常识人都知道现代会议中存在的一些通病，但是八方正义却丝毫不了解——

五条悟一直觉得她所受的教育其实与如今的现代社会存在一定的割裂感。大概这种格格不入的微妙不协调感只有在她接触到更多事情后才会改善。

于是五条悟怜爱地揉揉八方正义的脑袋，“小正义参加过一次后就知道了～”

这次高层会议是不需要八方正义发表意见的，五条悟只是想让她感受一下，而八方正义也确实在会议中什么话都没有说——

现在他和八方正义走在回程的路上，会议已经结束。

八方正义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当她开口时，五条悟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她的情绪一直都是比较淡的，但是五条悟能轻易听出此时她清冷语调下的不平静——

“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咒术界本身。”

这是一种正直之人看到世间荒谬场景后理所当然产生的愤怒，五条悟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但他发现愤怒是其次，在它之上的是——

悲伤。

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八方正义竟在落泪。

五条悟僵了几秒，接着在他的目光与她的眼眸相触的那一刻，他发现她并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悲伤而落泪。

她在哀悼——

为过去无法前进的咒术界，为现在依然停滞的咒术界，为未来也看不到方向的咒术界。

少女微敛眼眸，沉默而平静地为它落泪。

八方正义在很多情况下都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而有些时候这种成熟又夹杂着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奇异色彩。

她说——

“它是不会落泪的。”

虽然八方正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五条悟知道她的潜台词——

天真得像极了童话中的精灵，怜悯得又仿佛明月上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