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我代表孟家去参加了一个葬礼。”他忽然开口说道,“因为必须要孟家继承人出面,又是白事,所以我不能推辞。”
这句话不像是说给顾屿听的,祁青暮稍一凝神,静静地望着孟洋洲。
这是什么意思?解释他为什么请假回家了吗?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因为祁青暮并不在乎。
不等他说话,身旁便响起一道极为狂妄的声音:“哦,谁问你了?”
祁青暮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沉默。
正所谓神仙打架,自恋一点说,打架的理由大概率是因为自己,但祁青暮觉得自己很无辜,有些事情他无法掌控,如果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权势就要被这样对待的话,那在南城坚持生活下去的梦想很快就会破碎。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一天会受不了来自这些人给予的压力。他有阿姐、有梦想、有目标,到底是圆梦的那一天来得快,还是他被压垮的那一天来得快,都是无法预料的未知数。
祁青暮只祈求自己能坚强一点,在必要的时候,抛开一切感情,只为利益而活。
将战场转移这一方法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很残忍,但却能让他在濒临死亡的路上喘口气。
祁青暮垂眸,掩下眼睛里复杂的深意。
——孟洋洲,希望你能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将会是很好的朋友。
顾屿接了话,如果换作以往,孟洋洲会阴沉沉地叫出祁青暮的名字。但是现在,孟洋洲不止没有生气,反而加深了笑意。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孟洋洲动作自然地拖了一下行李箱,立在自己的腿边,轻描淡写地说:“我去参加葬礼的那家……”
“姓白。”
……
祁青暮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断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呆呆地望着顾屿的侧脸。
白家……是顾屿母亲那边的亲戚。
孟洋洲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个消息,应该笃定顾屿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把语言当做一把浸了毒的利器,狠狠地刺过来。
顾屿不知道白家有人去世了,他被瞒着,或者说……
他不想知道?
祁青暮下意识地攥紧顾屿的手,回过神来,轻声叫他的名字:“顾屿。”
他看见顾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嗯?”
“你还好吗?”他的冷淡让祁青暮感到一丝违和感。
顾屿眨了眨眼,漆黑的瞳孔中黯淡无光,可他的声音仍然从容舒缓,“好得很啊。”
这让祁青暮更加担心了。
正欲再说些什么,孟洋洲的声音再次传来:“白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过近几年身子骨还算硬朗,要不是年后因为气火攻心进了一趟医院,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逝世了。”
孟洋洲表情冷淡,也没了刚才那股子报复心作祟的快丨感,仿佛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顾屿,祁青暮真的会以为他只是来报信的。
“听说,白老太太临去世之前嘴里还念叨着她最爱的小外孙女。”
祁青暮感觉到身边的人浑身一颤。
他拧起眉头,对孟洋洲道:“你别说了,快回寝室去吧。”
孟洋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次准备怎么打发我?又是解释?”
看似真诚的解释,其实是祁青暮惯用的小伎俩。
祁青暮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提白事。孟洋洲,算我求你,先回去吧,行吗?”
许是说完这些让孟洋洲的报复心理减轻了不少,听见祁青暮几近乞求的话,他冷哼一声,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进了寝室。
他离开后,祁青暮动了动手腕,顾屿的手也卸了力气,两人不再双手交握。
顾屿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华艺院区的大门走去。
祁青暮皱着眉,不放心他一个人,于是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之间大约隔了一米的距离。
走出男寝区,每一盏路灯之间间隔就比较长了,踏着光走进黑暗中,要过很久,才能再进入下一段光区。
祁青暮的担心不无道理,在两盏路灯之间黑暗的区域里,顾屿忽然停下了脚步,任由夜色将他吞没。
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他,仿佛在这一刻被压垮。
“你知道她是谁吗?”
顾屿知道祁青暮一直跟着,也知道这条路上,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是我母亲的外祖母。”